以往都是明见和他待一块儿,他不吃明见懒得管他,可今日还是第一次和宋禾玉他们一道吃早膳。
好在萧不眠没有故意作妖,老老实实坐下。
明见心里怕他露马脚,拿起筷子就往萧不眠前面放着的碗碟中夹菜。
萧不眠朝他看了眼,却也没阻止。
直到萧不眠的碗碟中的菜如山堆一般叠起来,宋禾玉才道:“小师弟,谢师弟能吃得下那么多吗?”
明见这才停手。
萧不眠倒是没说什么,等明见吃完,发现萧不眠也把碗碟中的菜吃光了。
这还是第一次萧不眠吃那么多。
明见有些讶异。
宋禾玉他们已经收拾好,走到前面去让公主府的小厮准备两架马车。
明见抓住机会问:“你难不难受啊?”
听说长时间辟谷的人突然进食太多是会生病的。
他忽然有些后悔夹那么多菜了。
不如一开始就说萧不眠胃口不好。
萧不眠只觉得有些困,倒是没有不舒服,不过明见脸上担忧的神色让他觉得很是新奇。
他不知道这种情感是什么,更不知道明见这种神情是担心,但他很喜欢。
萧不眠摇头,“困。”
明见眨了眨眼睛,看萧不眠确实没有不舒服后,才松了口气。
“等会儿在马车上睡。”
两辆马车,宋禾玉牵过一辆,“我们四个人,一辆马车太挤了。”
他神色自然,“小师弟,你和谢师弟一辆吧。”
古枝正想说他要和明见一道,却猛地瞥见萧不眠幽深的眼眸和宋禾玉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话哽在喉头。
明见没意见,他一想到他要是和古枝在一辆马车里,古枝能和他说一路的话就放弃了。
他还是和萧不眠在一块儿吧。
萧不眠先掀开车帘,坐了进去。
明见特地坐在萧不眠对角线的位置,尽量离他远些。
萧不眠习惯性扬起唇角,语调温柔问:“我可以坐你旁边吗?”
明见:“……我可以说不可以吗?”
他就是不想让萧不眠占他便宜才坐那么远的!
萧不眠轻声一笑,起身坐在明见身边,摇头,“不可以哦。”
不可以还问什么问。
算了,也不是没被占过,他们还睡过同一个房间呢,待在同一辆马车坐在一起那又怎么了?
忽然,明见觉得肩头一重。
他僵住了。
不同常人的冰凉的呼吸,时不时地拂过明见的侧颈,激得明见浑身炸毛,有时候还会碰到他的敏感处,明见都会不自觉地轻颤,后颈泛起一片细小的疙瘩。他死死攥着衣角,这种感觉很奇怪,像是羽毛轻挠,痒得他指尖发麻。
明见缓了好半晌,喉结滚动,想把萧不眠推开。
萧不眠弯眉,声音带着罕见的绵软,“我好困,让我靠会儿。”
闻言,明见顿时像施咒一般,一动不敢动了。
他不知道是怎么变成这样局面的,总而言之,从公主府到云柳书院总共一个时辰的路程,明见觉得仿若如年,他一开始还在心里暗骂萧不眠,后来彻底麻木,随他去了。还为了让萧不眠靠得更舒服些,悄悄放松了肩膀。
这事说来说去,他也有责任。
若非他给萧不眠夹那么多菜,他也不会吃完饭就想睡觉。
所以他俩也算是扯平了,明见生无可恋地安慰自己。
好在没过多久,马车行至云柳书院前。
明见还在犹豫要不要把萧不眠喊醒,他自己却先睁了眼,弯眸笑道:“谢谢小师弟。”
明见已经放弃纠正萧不眠怎么喊他了。
他勉强笑笑,“没事,你睡得好就好。”
萧不眠语气又轻又柔,“我睡得很好,只是小师弟的心似乎跳得有些快。”
说完,他从马车上下去,留下明见独自一人在马车里。
明见被气得够呛。
他骂骂咧咧也下了车,他心跳快怪谁啊,还不是萧不眠一直靠在他的身上,是个鬼他也会觉得奇怪,也会心跳得快的。
萧不眠不会以为他喜欢他吧。
明见顿时觉得自己清白没了,生无可恋地耷拉着头。
古枝见他蔫巴巴的,震惊问:“明见,你就在马车里待了一个时辰,怎么像是被鬼采了阳气一样?”
明见:“……呵呵。”
确实是鬼,他幽怨地朝萧不眠看了眼。
萧不眠倒是坦然接受,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笑。
宋禾玉眼神微妙地在他俩之间来回扫动。
四人进到书院中,正值午后阳光斜照,他们找了个夫子询问白章的去处。
夫子正在批改文章,听闻来意后给他们指了个方向,“白章这孩子平日很是用功,这会儿应该还在学堂温书。”
朝夫子道完谢,又穿过回廊往学堂走。
听到有人找,坐在角落里写策论的白章抬头,“稍等。”
他把书笔放好,仔细用镇纸压好写到一半的策论,起身时,淡青色的衣袖拂过案几,带起一阵淡淡的墨香。
白章走到四人面前,双手交叠至额前,恭敬地行了一个标准的书生礼,“几位大人寻小生何事?”
宋禾玉对书生很有好感,他问:“白公子可认识郑闻琅?”
白章一顿,神色黯然,“认识,他与小生此前有过婚约,可惜有缘无分,去年末我们就退了婚。”
宋禾玉观察他的神情,不似作假,继续问:“你这几日可有离开过云柳书院?”
“没有,”白章摇摇头,不知他所问何意,“书院半旬休沐一日,还有两日才放休沐假,我这几日都在书院。”
“你上一次见到郑闻琅是何时?”
“就是去年末,退婚后,我听闻他和安陵王世子即将大婚,就没再和他见过面。”白章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皱眉,“可是闻琅出了何事?”
明见悄悄用神识问萧不眠。
“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啊?”
“真的。”萧不眠兴致缺缺。
明见心中了然,既是如此,照白章的说法,郑闻琅遇害时他还在书院,是断不可能杀了郑闻琅的。
宋禾玉道:“郑闻琅死了。”
此话一出,白章脸色顿时变得惨白,若不是古枝在一旁及时扶住他,差点摔倒。
“多谢,”白章道,他嘴唇颤抖,“你是说闻琅死了?是谁杀的他?!”
白章绝望地问。
“尚且没有定论。”宋禾玉叹气,“我们此番就是为了调查此事而来,希望白公子能告诉我们更多关于郑公子的事。”
白章戚戚然,自嘲笑道:“你们寻我,应当是以为闻琅是我杀的吧?不然你们也不会特地从城内出来。”
“白公子,在这起案件还没尘埃落定前,所有和郑郎君接触过的人,都是我们的怀疑对象。”
白章唇色苍白,勉强笑笑,“我知晓了。闻琅去世我实是于心不忍,但我和他在一年前就没了关系。我也不了解他后来发生的事,你们找错人了。”
说着,白章作揖退下。
“白公子!”古枝有些着急。
忽然,明见道:“白公子腰间的玉佩可是和郑郎君定下婚约时的信物?”
他方才见白章在说到郑闻琅时会下意识地摩挲腰间玉佩,想来这玉佩对他而言十分重要,且从他的表现中,仍然可见他对郑闻琅依旧有情。
明见赌了一把,想看看这玉佩在他心中的份量究竟有多重。
白章的脚步一顿。
良久,他声音沙哑道:“原本今年我和闻琅就要成婚了,可偏偏闻琅突然爱上了安陵王。他告诉我,他对我只有对哥哥的孺慕之情,与情爱无关。”
“可我爱他。最开始的时候,是我不想放手。我想考取功名,风风光光的迎娶他,可他不愿。他哭着求我,想和我退婚。我不想退,他就用自伤的方式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