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要明见清醒时才有意思。
“可惜了…”他微叹了口气,好罢,之前他还想把明见做成人偶,可现在看来还是能说话的明见可爱些。
说着已经自然地钻进被窝,手脚并用地把明见圈在怀里,下巴抵在他发顶蹭了蹭,心满意足地合上眼。
明见生无可恋地瘫着,随便萧不眠怎么薅了。
许是萧不眠传染了他,明见忿忿不平了会儿,意识逐渐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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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家已经有两日没给小怪物送饭了,该不会...真打算让他自生自灭吧?”
“谁知道呢,我听说啊,是前几日书院有人笑话大公子,把大公子给气哭了。夫人心疼,这才拿那小怪物撒气呢。”
“呸!也是活该,夫人本就和咱大爷先有的婚约,谁曾想夫人会无缘无故消失一年,回来后竟有了身孕。有了身孕暂且不说,还生了下来。虽说大爷和夫人恩爱如常,可我还是觉得膈应得慌,像这种来路不明的东西,生下来就该掐死。”
“嘘——”另外一个小厮在唇边比划了下,示意小声些,惊恐地四下张望,“那怪物能听见的!要是惹恼了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人脸色唰地变白,手里的食盒哐当掉在地上:“快、快走......”
脚步声仓皇远去。
柴房内,锁链突然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萧不眠缓缓睁开眼。霉烂的干草硌得人生疼,昏暗的光线里浮动着细小的尘埃。他试着动了动手腕,铁链立刻哗啦作响。
“呵……”
他忽然低笑出声。
不过是睡前想了想不把猫儿永远留在身边,怎么便梦见了幼时?
萧不眠弯唇,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腕间的镣铐。
他现在这副身体还是七八岁的模样,加上好几天没吃东西,虚弱得很。
连锁链也打不开。
但他也没想过离开梦境,仔细算来,除了这些日子有明见抱着睡,他能睡着外,他已经有将近一千年没睡过觉了,更别说做梦。
这种新奇的感觉让他浑身都觉得兴奋。
即使在这个梦境里萧不眠并不好受。
他垂眸,盯着木窗外飘落的海棠花看。
他懒懒地想,现在也是仲春时节。
正想着,一只白猫跳上窗,和萧不眠对视上。
萧不眠顿了顿,还没等他有动作,那只白猫又跳下窗,离开了他的视线。
良久,萧不眠才笑着道:“是狸奴。”
可惜狸奴死了很多年了,不然可以让狸奴和明见互相认识。
若是明见知晓萧不眠的想法,他只会笑笑不说话,因为根本不用互相认识。
大爷的,他怎么成了一只短脚猫?!
明见跃下窗,心里悲愤欲绝,不知是不是记忆碎片的原因,系统并没有跟着他一块儿来,这导致明见连撒气的对象也没有。
气得他只能对着海棠树又抓又挠,可怜那树干上已经留下了好几道新鲜的爪痕。
也不知萧不眠在哪儿?
明见叹了口气。
此处对他来说太过陌生,睁开眼后还吓了明见一跳。
还是适应了小半天,他才知晓原来这里是一千年多年前的人间。
而且主家貌似身份不低,宅子很大,回廊蜿蜒又曲折。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变成了猫,明见没走多远就累得够呛,这具猫身子实在太不中用了。
他索性跃上屋檐,在暖融融的阳光下蜷成个雪团子。
算了,先睡一觉养足精神再找萧不眠也不迟。
他睡得正香,忽然被人用小石子砸了下。
明见顿时醒了,炸着毛往下面看,只见一个五六岁大的,锦衣玉带的小崽子站在底下笑盈盈地望着檐上,手里还拿着好几块石子。
“喵!”明见凶巴巴地哈气。
不准再扔了,再扔我就咬你!
明见警告完,见那小孩安分了,才又继续趴在睡。
日光暖洋洋的,斜着落在他的身上,很舒服,明见愉悦地伸了伸懒腰,快要睡着时,又是一块石子砸在他的身上。
明见:“……”
他彻底恼了,一个飞扑从屋檐跃下,雪白的毛发在阳光下划出一道弧线。
但等他跳下去后,他僵在原地,无他,眼前的小孩虽说年幼,但却能看出和长大后的萧不眠有几分像。
这不会是小时候的萧不眠吧?
明见懵了,一时不知该咬还是不咬。
虽说系统说过,在梦境中,萧不眠是没有以后的记忆的,但系统不靠谱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现在咬他一口倒是解气,但若是萧不眠认出了他,他绝对会记仇的。
等醒来后,萧不眠咬回来怎么办?
明见一时之间进退两难。
恰好此时,有婢女小跑着过来,“大公子,大公子!夫人回来了,说是要考校你今日的功课,我们快走吧。”
顾观澜闻言,仍固执地指着屋檐道:“猫。”
婢女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那里除了几片被碰落的海棠花瓣正打着旋儿飘下,哪有什么猫的影子?
“大公子定是眼花了。”婢女蹲身将他抱起,笑着哄道,“若是喜欢,奴婢晚些陪您去东市挑只更好的。”
待主仆二人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明见才从一盆罗汉松后鬼鬼祟祟地钻出来,嫌弃地甩着沾上泥巴的爪子。他犹豫片刻,还是蹑手蹑脚地跟了上去。
明见跟着主仆二人来到正院,只见一处精巧的院落前垂着淡紫色的水晶流苏,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晕。流苏后隐约可见一位身姿婀娜的女子正在烹茶。
那小孩挣脱开婢女,扑向女子的怀里,软软地喊,“娘亲。”
流苏掀开一角,明见看见那女子的脸,眉宇间和萧不眠有三四分像。
就在明见快要确定那讨打的小孩是萧不眠时,却听女子柔声唤道:“观澜,今日先生教的文章可都记熟了?”
观澜?!
明见耳朵一耷,瞬间蔫了,尾巴也无精打采地垂了下来。白忙活一场,原来不是小时候的萧不眠。
他摇了摇尾巴,转身离开了。
在府中逛了大半日,从下人们的闲谈中,他勉强拼凑出府上有三位公子,大公子顾观澜已经见过,剩下两位还未曾见过。
“该不会...萧不眠就是二公子或三公子?”他蹲在假山上自言自语,尾巴尖烦躁地拍打着石面。
算了,天色也晚了,眼下还是先找个睡觉的地方再说。
府内四周静谧,偶尔有风拂过,裹挟着海棠香味。
没人注意的角落,厨房里跳进一只白狮子猫。
明见找了些糕点填饱肚子,正想找个地方蜷着睡觉时,忽然想起他今早醒来时看见的那个四肢被铁链锁着的小孩。
当时他忙着去找萧不眠,没看清里面的情形。
但他似乎是听见了有几个小厮在院中说那小孩已经有好几天没吃东西了。
不会饿死吧?
明见莫名想起吃了一个果子就想睡觉的病娇。
“……”明见又起身,叼着装着糕点的食盒朝着柴房走。
他就是欠了萧不眠的。
总之现在就是路过一条狗,他也要怀疑一下是不是萧不眠的程度。
即使不是也没关系,他只是帮了一个孩子而已,他小时候若不是师父把他捡回家,他早就饿死了。既然让他看见了那个孩子,说不准还是命呢。
就当他是心善好了。
没过多久,明见循着记忆到了今早的小院前,他跳上窗,柴房破旧的木窗吱呀作响。
明见轻盈地跃入室内,月光从窗缝漏进来,照见角落里那个瘦小的身影。
房内的角落,一道小小的身影蜷缩着,听到动静,轻掀起眼帘,凌乱的长发间,一双清亮的眼睛直直望过来。
他的脸被长发遮了大半,看得不是很清,明见将食盒放在他的面前,用爪子往前推了推,叫唤了一声。
“喵呜。”
快吃吧快吃吧,不然真要饿死了。
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