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一堆杂七杂八的灵石和丹药的角落里摸索了许久,指尖终于触碰到一块温润的物件。
掏出来一看, 果然是一枚玉佩。色泽莹润, 雕刻着精致鲛人纹路。
明见:“……”
作案工具都给他准备好了。
行吧,这下真是赶鸭子上架,不想干也得干了。
他当然不打算现在就大剌剌地把玉佩挂出来, 得找个合适的契机“不经意”地让云寒漪看到。
首先嘛, 他还是得把身上的衣衫给换掉,他得换成和谢临昭颜色差不多的, 不然不好糊弄过去。
好在明见和谢临昭的身高没差多少, 他利落地换下剑明仙山标志性的月白宗服,穿上了一袭黑红相间,款式略显凌厉的劲装。
又将头发高高束起一个马尾。对着水镜照了照, 确实和谢临昭平日的风格有几分相似了。
当他穿着这身衣服走到正厅时,正在用早膳的几人见到他这截然不同的打扮, 眼中都掠过一丝惊讶,随即是掩藏不住的惊艳。
谢临昭看见明见身上的穿着,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古枝更是跟见了鬼似的, 他瞪大了眼睛,看看明见,又扭头看看一旁沉默的谢临昭,然后凑到明见身边,压低声音,难以置信地问:“明见!你怎么突然学起谢临昭穿衣打扮了?”
明见假装才反应过来,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哦?是吗?你不说我都没注意。”
他转而歉然地朝谢临昭和其他人笑了笑,解释道:“谢师兄,抱歉啊,我之前的宗服不小心弄脏了,暂时只有这件替换。你不会介意吧?”
谢临昭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表示不介意。
明见脸上立刻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那就好!”
在栖云镇耽搁的时间已经够久,尽管未能揪出那偷窃牲畜的邪物,但他们不能再停留了。
几人向李焕及其他镇民辞行,宋禾玉安抚道:“我们虽未擒获那邪物,但临行前会为小镇设下防护阵法,诸位请放心。此阵由我剑明仙山与合欢宗联手布下,威力不俗,想来那邪物不敢再来侵犯。”
李焕等人千恩万谢。
设下结界后,明见一行人便离开了栖云镇。
萧不眠一直没回来。
剑明仙山的几人似乎早已习惯了他的神出鬼没,并未多问。反倒是云寒漪留意到了少了一人,轻声问了一句,“那位后来登上云舟的谢郎君,为何不见踪影?”
宋禾玉温和地解释道:“云姑娘习惯就好,谢师弟他时常如此。”
云寒漪了然地点点头,没再追问。
待几人上了云舟,离开栖云镇,朝着合欢宗的方向而去。
夜晚,皎洁的明月渐渐爬上夜幕,清冷的光辉洒在平静的海面上,泛起一层银霜般的微光。
云舟悄无声息地再次靠近栖云镇码头。
明见率先跃下云舟。跟在他身后的古枝、宋禾玉等人也抱着剑,神情戒备地依次下来。
反倒是合欢宗的几位女弟子有些发懵。
忘忧忍不住低声问道:“我们不是说要回合欢宗吗?怎么又绕回来了?”
宋禾玉弯唇笑了笑,他正要解释,就听见云寒漪声音轻柔,却清晰地替他们答道:“想来宋郎君他们是认为,我们一行人若一直留在镇上,那邪物定然不敢现身。唯有我们假意离开,让它误以为危险已除,它才会放松警惕,再次出来活动。”
古枝立刻点头如捣蒜,毫不吝啬地夸赞道:“云姑娘果真聪慧,所言极是!”
忘忧和其他几位合欢宗弟子这才恍然大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师涟在一旁补充道:“此前未向诸位明言,是担心隔墙有耳,被那邪物察觉。还望云姑娘切莫误会。”
实际上,这个计划他们彼此之间也并未通过气,但就在明见之前与李焕说出那番安抚之言,并暗中布下留有破绽的结界时,几人便心照不宣地达成了这种默契。
明见用剑指了指结界的一角,道:“我设阵时,故意将此处的防御削弱了几分。若那邪物是藏身镇外,想趁机潜入,此处应是首选。”
“但现在看来,这里并无任何被闯入的痕迹。” 他目光扫过死寂的小镇,“这说明,那东西很可能一直就藏在栖云镇内部。”
不知为何,我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古枝抱着剑,环顾四周愈发浓重的夜色,忍不住说道。
“先进去再说。”宋禾玉作为领队,当机立断,率先迈步踏入结界之内。
其他人紧随其后,再次进入了这座被诡异的小镇。
夜晚的栖云镇比白日更加死寂,空气里除了熟悉的桂花冷香,还隐隐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在空旷中回响。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走在最前面的宋禾玉忽然抬起手,示意众人停下。
“你们有听到什么声音吗?”他压低声音,眉头紧锁。
几人安静下来。
这时,在一片极致的寂静中,一阵细微却清晰的“窸窸窣窣”的声响,断断续续地传入众人耳中。
那声音黏腻而诡异,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进行着某种令人不适的活动。
“嘎吱——嘎吱——”
时间仿佛被拉长。
忘忧忽然有些害怕道:“好像是那边传出来的。”
她喉结滚动,身子轻颤,问:“你们有没有觉得像是咀嚼的声音?”
古枝原本还不觉得有什么,被忘忧这么一形容,再配合眼下这阴森恐怖的环境,顿时觉得自己的后脊梁也窜起一股寒意。
他硬着头皮反驳道:“你、你听错了吧?肯定是风吹动什么东西的声音……”
“那你去看看。”忘忧将古枝往前推了些。
古枝:“……”
古枝默默走到宋禾玉身后,道:“宋师兄,靠你了。”
宋禾玉有些无奈地轻叹了口气,但还是握紧了手中的剑,和师涟还有谢临昭一道朝声音的方向走去。
他们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巷口的阴影里。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巷子深处却再没有传来任何打斗声或交谈声,只有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窸窣声似乎还在隐约继续。
留在原地的古枝开始疑神疑鬼,他紧紧抓着明见的胳膊,声音发颤 ,“明见,你说宋禾玉他们不会也被吃了吧?”
明见被他拽得动弹不得,原本想跟上去查看的脚步硬生生被拖住,半天只往前挪了一小段距离。
明见:“……”
“所以我们去看看啊。”明见道。
“宋禾玉他们都打不过,那我们俩过去不就是纯纯送人头吗?”古枝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行不行,绝对不去!”
两人僵持了片刻。古枝深吸了几口气,像是给自己壮胆,“算了,宋禾玉要真死了,以后归一峰都没人和我一道吃饭了,我还是得去看看他。”
说完,古枝松开明见的胳膊,拎起自己的剑,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闭着眼一鼓作气冲进了那条小巷。
原地顿时只剩下明见和合欢宗的几位女弟子。
明见原本是想抬脚走的,但他想到什么,忽然顿了下,装作非常“不经意”的样子,将怀中那枚鲛人玉佩从衣襟内滑落。
“啪嗒”一声轻响,掉在了身后的青石板路上。
他假装未曾察觉,继续往前走了几步。
果然,身后传来了云寒漪那轻柔悦耳的声音,“明郎君,请留步。你的东西掉了。”
明见疑惑转头,看清云寒漪手上的玉佩后,才道:“多谢云姑娘。”
他从云寒漪手中接过。
云寒漪看着他的眉眼,在明见接过的那瞬间云寒漪的目光却紧紧锁在明见的脸上,尤其是他的眉眼之间。
就在明见的手指即将触碰到玉佩的那一瞬间,她忽然问:“明郎君,这玉佩是你的吗?”
明见面上却不动声色,坦然道:“是我的,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