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他喉咙里发出古怪的嘶鸣,手指深深扣在石碑上,留下鲜艳的血痕。
“姜导,小心!”
林璨有些担心:“我叫别的老师过来吧?”
“不用了——”姜予安已经看到了他扩散的瞳孔,拉着林璨朝后躲了躲。
下一刻,一声爆响传来。那个书法老师的头颅骤然爆开,脑浆四散,鲜血里混着五彩的浆液,还有头骨、头皮,溅红了半面石碑。
林璨骇然失色,哪怕她见过一些血腥场面,也没有看见过活人的脑袋在眼前爆开的场面。因为离得太近,她的脸上还喷溅到零星几点血水,抹了一下,仍是温热的。
她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想到姜导说的记忆问题,想到哥哥从来不提起母亲……书法老师可能想起了什么,想出去,所以才会变成这样。她真的能把哥哥带出去吗?
正常人的脑浆是白色,但书法老师的脑浆是五彩的,散发着好看的珠光,落地之后就凝结了,像一块块形状不规则的宝石,璀璨美丽。姜予安瞬间想到了爱丽丝号上,塞尔托斯送给艾伦的皇冠。
这一幕虽然血腥诡异,但五彩的浆珠在太阳底下熠熠生辉,有种难以形容的瑰丽。
学校里忽然响起尖锐的鸣笛声,正有人向这边赶来,地上的五彩宝石像高温下的冰块,迅速消融,姜予安捡起一块,攥在手心,仍然无法缓解它消融的速度。
好在宝石的边缘是不规则的,有一个角比较尖锐,姜予安重重握下去,它扎破了手掌上的皮肤,接触到鲜血之后,瞬间融了进去。
姜予安耳边骤然响起金戈铁马之声,一个身穿锦衣、头戴金冠的少年策马自繁华的京城冲出,磨砺数年之后,变成冷峻锋锐的青年将军。
海上倭寇众多,将军操练水师,从无到有,颓败的海军渐渐有了起色。或许正是因此,让敌国感受到了威胁,他所率领的水师,在海上被众多敌船围攻。
他以寡敌众,誓死不降,撑了好一段时日。船在围攻之下燃起大火,即将沉没之际,他下令,将船撞过去,与敌人同归于尽!
随着轰然响起的碰撞声,他的一生彻底结束,就此沉入海中,像被一张漆黑的巨口吞没,悄无声息,连名字也遗失了,彻底忘个干净。
记忆里有画面、声音,与他自己有关的信息很少,或许是因为姜予安得到的这一块太小了,所以没有坠海之后的后续。
“怎么了?”林璨见他失神了一会儿,有些担心。
“没事。”姜予安低头,那些五彩的脑浆已经消失了,只剩一具有些空洞的尸体。
书法老师原来久久驻足的石碑上,溅满了血,流进篆刻的凹槽之中,原本模糊的字迹慢慢清晰起来——
出身仕汉羽林郎,初随骠骑战渔阳。
孰知不向边庭苦,纵死犹闻侠骨香。
哪怕历经岁月洗礼,字迹几乎被磨平,那种冲天而起的金戈之气,仍然扎得人眼睛生疼。
第44章 导演44
“别担心, 回去上课吧。”
“周老师血压太高,暂时晕倒了,经过治疗, 很快就能好转,再回学校给大家上课。”
很快, 学校就有安保人员赶来, 带着担架,熟练地将那具完全没有起伏的尸体抬走。
他的脖颈折成一个奇异的角度,空洞的头颅里还残留着几缕五彩辉光, 显然死透了。
“高血压……”林璨大受震撼, 谁说不是呢?
颅内高压,直接爆炸, 名副其实的高血压。
赶来的老师温柔安慰:“别怕,习惯就好了。”
“周老师很快就会回来的。”
书法课老师叫周骥,同事都称他周老师。
林璨:“……”
这能习惯吗?谁能习惯这个啊……
不过, 周老师真会回来吗?
“周老师被送去医院了吗?”
“我们能不能去看他?”姜予安问。
“不是医院,是城主府。”
“城主府禁止探视,如果很担心他,可以等周老师出来再去看他。”老师解释道。
“城主府在什么地方?”姜予安又问。
“……”老师沉默了一下, 然后说:“需要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平时也用不上。”
等老师把他们送回教室, 林璨小声问:“城主府,是不是你家?”
毕竟,城主是原相离。
“应该不是。”姜予安昨天没在老宅发现什么异常, 除了没有地下游泳池,和现实中的老宅几乎一比一复刻。
泳池是原相离后来改建的, 这里的老宅应该是二十几年前的原家老宅,没有停尸间,周老师的尸体拉过去也无处存放。
林璨:“我觉得那里可能有重要的信息。”
姜予安点头,毕竟能治好“高血压”,肯定很重要,看周老师会不会回来上课就知道真假了。
“对了,我哥哥马上要开演唱会了,给我们留了座位,你要去看看吗?”林璨问。
姜予安点头:“可以。”
演唱会现场有很多人,又容易让人情绪激动,会不会有聚众“高血压”事件?可以多捡一点脑浆宝石。
林璨不知道姜予安的想法,只有一种卖安利并成功了的快乐,一心开始期待演唱会。
她从来没有见过哥哥站在舞台上的样子,不亲眼目睹,总觉得林皎变成顶流,非常不真实。
放学后,原宗霖开车过来接孩子,本来会来的原相离缺席了。
“大哥有事要忙,今天加班。”原宗霖几乎瞬间猜到了儿子在找什么,生出一点酸意。
“他在城主府吗?”姜予安问。
“对……安安都知道城主府了?真聪明。”原宗霖夸道。
“安安今天在幼儿园都学了什么?”
“玩得开心吗?”
原宗霖一路上都在询问,引导自家孩子说话。姜予安偶尔回答几句,原宗霖便很高兴,回家之后,立刻进厨房做饭。
“大哥,你什么时候回来?”
“等你一起吃晚饭。”
原宗霖中途还给原相离打了电话。
“今天他不回来吃晚饭了,咱们一起吃,然后爸爸教你画画,好不好?”原宗霖心情更好了。
“好。”姜予安点头,只要有空,他也愿意学点新东西,原宗霖的画技很好,如果能学会一些,以后总能用上。
原宗霖从年幼时开始打基础,画技纯熟,但他从来没有教过学生,一时没有什么头绪。不过,既然要教,就要教孩子喜欢的画法,以兴趣为主。
他分别画了国画、水粉,又找出家里以前的油画,甚至画了几个卡通小人,再问姜予安想学哪一种。
姜予安:“都学。”
他以往没有时间学这些,终日修炼,如今这个世界不能修炼,打发时间也好。
“好。”原宗霖便从调色开始教起。色彩,是绘画的灵魂。颜料的搭配,可以调出许多不同的颜色,原宗霖手把手教导,讲解,姜予安认真听了进去。
原相离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这样和谐的一幕,他注视着父子二人相处的样子,眼神幽深,眼瞳上生出一层漆黑的虹膜,有种非人的怪异感。在那两人注意到他的时候,异象消失,一切如常。
“我回来了。”
“大哥,饭菜还热着,你自己端一下。”
“好。”
原宗霖见天色已晚,昨天被按住的念头又重新生出,今天总该轮到他了吧?
虽然有崽,但崽像大哥亲生的。
“安安,今晚……”原宗霖还没说完,原相离便出口打断:“安安今晚照旧,你睡得沉,顾不上给他盖被子。”
“是。”原宗霖叹了口气,然后看着崽跟着原宗霖走了,那种大哥生了儿子的感觉更强烈了。
“我想去城主府。”
回房间后,姜予安主动告知原相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