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赊春(167)

2025-11-02 评论

  和人形相比,犼身显然更令雪兔恐惧。

  单烽见它又抱起了脸,紧紧蜷成一团,实有生无可恋之意,当即扭身变作小犼,一把扑将上去,将雪兔骑在身下,拿腹部的鳞甲蹭它两下,又跳开,复从另一个方向跳压过去,亲昵个不停。

  只是他到底还比谢泓衣宽大了数圈,身上黑红色鬃毛油亮威风,一番嬉戏,竟如狮子耍绣球一般,直到将猎物咬住不放。

  “霓霓,撞晕没有?”

  单烽以身躯牢牢圈着它,娴熟地□□皮毛,犼兽带倒刺的舌头,充作小梳,再细腻不过,要说有什么不妙——

  怎么是甜的?

  那皮毛间的气息诱人至极,仿佛把鼻尖埋在桃花雪里,单烽越舔越来劲儿,全不顾将它颈上绒毛舔湿了一大片,余光瞥见雪团似的尾巴,甚是安静地卧着,立马顺势吮了一口。

  怀里的雪兔忽而暴起,后腿一蹬,生生将它脸孔踢偏了半边。单烽死搂着它,却被一通连踢带踹,终于凶性大发,嗷地一声化作本相,血盆大口一张,将整只雪兔含在了口中。

  短暂的寂静。

  舒坦了……怎么舌尖却有小兔乱窜的滋味,仿佛心跳不能自抑。

  等等,不能咽!

  单烽神智回笼,慌忙松嘴,却为时已晚——谢泓衣受到如此重创,彻底蔫儿了,两只耳朵向后倒伏在湿哒哒的皮毛上,任凭他怎么拨弄都毫无反应了。

  操,闯祸了!

  他急急吹干了雪兔,重新把它毛发梳整齐了,又拿蓝衣给它垫了个软和的小窝,一路飞檐走壁地冲去找阊阖。

  楚鸾回在府上料理香饵雪的后续事宜,被他逮了个正着。

  药修慢慢地眨了眨眼睛,道:“单兄?怎么失魂落魄的,城主呢?”

  单烽绝不会将谢泓衣变作兔子的事告知旁人,只含混地应了一声:“那些吃了清肠稻的畜人,如何了?”

  “有些食量大的,已吃了不少了,”药修道,“照我拟的方子,吃完一颗,便能压制回人形,日常起居是无碍了,只是不能再尝到香饵雪。”

  单烽皱眉道:“治标不治本,还是得把祭坛拔了。对了,你那清肠稻药针,也借我一枚。还有……”

  他少有这么踌躇的时候,楚鸾回向来极体贴,便附耳过去,听清之后,哈哈一笑,目光却在单烽襟口一掠。

  一簇丝絮般的兔毛,还挂在上头。

  “这个容易。单兄怎么又想起种萝卜了?”

  单烽道:“赔礼。”

  楚鸾回郑重道:“单兄好眼光。逢年过节,寻常萝卜还嫌单调了些,不如这样,八千灵铢,我这儿有十八种珍品萝卜淬的药液,最能滋养毛发……”

  滋养?

  单烽一口气买了一捆。

  他头上还插着根稻穗,急急冲回寝殿,掀开帘子一看,一颗心立刻软和下去,剑炉铁水也跟着咕嘟咕嘟冒泡了。

  谢泓衣仍是小小的莹白一团,揣着前爪,安静趴卧在衣裳上,淡红的三瓣嘴轻轻抿着,单烽从未见过他这样恬淡的睡颜,心里不禁一动。

  若谢泓衣此刻当真忘尽了前尘,只是只蒙昧未开的兔子……或许是二十年来从未有过的好梦。

  单烽拂拢了帐幔,低头凝视着他。

  ——想把他揣在怀里,一直安宁地睡下去。

  “该把你变回来,免得受我欺负,”单烽道,颇为懊恼地抓了抓头发,“清肠稻到手了,又想你吃得慢一点儿,再慢一点儿。”

  他每次一动歪心思,报应立现。

  只听轰地一声,瓜熟蒂落。

  一颗硕大无朋的清肠稻砸在地上,小山似的,把殿门挡了个严严实实。

  糟了,这么大的个头,是这给犼吃的么?

  谢泓衣更是一惊,整个儿窜了起来。

  单烽见它两边耳朵扑簌,连忙拿指头轻轻摩挲它脊梁,那柔软身体一阵阵哆嗦着,一颗心都快从腔子里蹦出来了,刚破壳的雏鸟也不过如此。

  他又是吹气,又是低声哄诱的,好不容易使对方镇定下来,雪兔却一个扭身从他掌心蹦出去,躲在稻穗后头,窸窸窣窣地啃咬着。

  半日过去了。

  雪兔起先还吃相文雅,三瓣嘴一抿一抿地,使人不忍心打搅,渐渐开始后腿蹬地,连雪团似的尾巴都在用力。

  单烽见它似有恼羞成怒的迹象,心里大奇,连忙拨开一看。

  稻壳毫发无伤。

  “霓霓,你怕是变不回来了,”单烽忍笑道,“怪楚鸾回的稻种不行,生得太硌牙了,来。我给你剁碎了磨成粉吃。”

  谢泓衣即便化作了兔子,依旧是一副倔脾气,闻言更拿尾巴对着他。

  单烽也不败它的兴致,只是一个劲儿地助威喝彩,等终于啃出浅浅一道印子了,它也累得团在地上,两边耳朵点地,再没蹬人的力气了。

  单烽兵不血刃地熬倒了它,大喜,一把将它软绵绵的身体抄起来,抱到榻上,道:“吃累了,睡会儿,睡饱了才有力气吃。”

  他时而侧卧着摸兔子,时而盘着腿梳理兔毛,给兔毛足足扎了十来簇带铃铛的小辫子,又抓着它翻来覆去地数爪子,挨个儿印上刀剑红莲,越看越是无尽爱怜,恨不能将谢泓衣吮化了才好。

  直到他自个儿也觉得招人烦,方才强行闭眼睡下。

  犼兽的本能,让他其实更习惯于趴着睡,大大咧咧枕着胳膊。

  雪兔便陷在他结实而深邃的脊背线条间,团身而卧。

  单烽察觉不到半点儿分量,后心却像煨了团小火,呼呼地颤动着,将柔软的火絮拂在他赤裸的皮肤上。

  和他熄灭的真火不同,和羲和舫里暴烈翻腾的火海更不相似,他才知道世上竟有令人这般萦肠挂肚的火,生来就是教冻死鬼取暖的。

  转侧间,谢泓衣不知多少次摔进了软枕里,又被他一把扯住,塞在颈后鬈发间。

  雪兔嗅嗅他头发,叼着一簇塞在腹下,又睡着了。

  想做火海里载他的船。

  单烽心想。渐渐地躁意消了,床褥水一般荡漾,他也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火光暧暧里,长梦不知寒。

  寝殿外,一道人影,鬼鬼祟祟地缘墙而行。

  其人身形婀娜,松挽云鬓,每走几步便要倚墙微喘,不是碧灵又是谁?

  它被影牢囚着,再也翻不出花来,只是那风骚爱俏的习气丝毫不改,刚借着验药的由头,向楚鸾回抛了一溜儿的媚眼。

  楚药师大为震惊,抬手替它抓了一幅治眼疾的方子,叮嘱迎风流泪的要紧处,气得它大翻白眼。

  臭男人有眼无珠,难道一个个成天对着天仙不成?再转念一想,火气消了,邪念却又窜起来了。是了!

  它都碾碎了一角本体充作解毒的药引了,谢泓衣总得给它尝一口罢?

  于是它端着只盛药的玉碗,摸上寝殿去了。

  阊阖还要跟着它,却被它寻了个瘟母血容易失控的由头拦住了,只虎视眈眈地蹲在对面屋檐上。

  “谢泓衣,我是来送药引的。”碧灵扬声道,见无人应声,伸手一推,殿门轻易就开了。

  帐幔里影影绰绰的,只卧着一道人影。

  得来如此容易?

  这城主府戒备也不怎么森严么,寝殿要地,连个亲卫也没有。

  碧灵想着谢泓衣,心思激荡,悄然挽起袖口,又抹一抹鬓边的头发。

  谢泓衣为了压制瘟母血,喝了不少火灵根的热血,瘟母血一拔,寒气尽去,那火气蹭地窜上来,可不比鹿血酒还滋补?

  只要它趁机勾引,一举拿捏了谢泓衣,再将那单烽发落去打洗脚水去,扬眉吐气,指日可待。

  “先服了这药引,我便运功,将瘟母血引出来。”

  碧灵柔声道。

  里头伸出一只棋盘,摇了摇,示意她放上。

  好粗野的举止!

  碧灵翻了个白眼,将衣带一抽,肩上衣衫滑落,却被一股古怪的外力,刷地扯了上去。

  什么东西,殿里有人?

  碧灵大吃一惊。放眼四周皆不见人影,仿佛凭空而来的一阵邪风。

  那便是谢泓衣要做柳下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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