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赊春(184)

2025-11-02 评论

  失控之下,火针竟然生生穿透了他自己的指尖。

  “痛么?压在你身上的是他,恨他去吧,”薛云满不在乎地拔出来,大笑道,“摸到你身体深处的却是我,看见了吗,感觉到了么?我钻进去了,我钻进你的骨头里……线上淬了我的血,除非扒皮见骨,否则,你别想甩开我!”

  他对乐极符中的种种已经失去了兴致。

  或者说,只要一想到里头颠鸾倒凤的种种景象,他便恨得脑髓突突直跳,眼不见为净。

  当然,单烽也别想出来。

  人心中的贪念,从来都是无底深渊,一旦放纵自己的本心,就只会越陷越深。

  “他就要疯了,你最好跑得远些。”薛云幸灾乐祸地笑笑,“我却会给你穿好看的衣裳,合身么?”

  指节一勾,谢泓衣的身体便如牵丝傀儡一般,不由自主地绽放开来。

  谢泓衣颈项低垂,仍陷在昏沉之中,肩胛细微起伏,覆了一层晶莹的薄汗,幻境中的种种,还在牵动着他身体的本能反应,五指死死抓住软枕,不知忍受着何等的痛苦。

  薛云看得出神,扣住对方双目的手掌微微一松。

  【作者有话说】

  吗喽又学到真东西了

 

 

第116章 座下多瘴云

  绣完了。

  薛云指尖一旋,灵巧地将火绒打了个结,咬断线头。

  他的呼吸才喷上去,那片皮肤就是一颤,冷汗沿着颈窝滑落。

  紧张了?

  薛云低头去咬谢泓衣的后颈,一手顺着腰窝,熟练地往下滑,却被一只冰凉的手挡住了。

  没什么力气,随时会滑落下去。

  薛云心头一酥,反握住他手腕:“干什么,冲我撒娇?你以为还能拿捏得了我?”

  隔了一会儿,谢泓衣才低声道:“别碰。”

  沙哑的,隐忍的声音,像冰雕的小梳子,刮在薛云的头皮上,激起一阵闪电般的快意。

  薛云悄声笑道:“为什么不能?又不是没碰过。”

  太热了。

  谢泓衣忽而闷哼一声,侧过身去,脊背拱起。

  黑暗中,也能看到大片的红潮,肆意晕染开去,火绒牡丹几乎透体而出,每一片花瓣都鲜红怒翻着。

  黑发却依旧冰凉,小半边苍白的面颊,卧在里头,寒玉浸水一般,嘴唇微开。

  薛云看得痴了,扑过去就咬他的嘴唇,谢泓衣却往黑发间缩了一缩,将脸藏得更深。

  薛云没亲到,心头火起,正要强行掰过来,却瞥见那耳垂上渗开一点红晕,正是极其罕见的羞怯,让人心里一阵耸动。

  霎时间,薛云心领神会,手背贴了上去,粗暴地碾磨着,极度的亢奋,激得青筋一根根爆了出来。

  “……新的?”

  当年不曾拔得的头筹……

  晃神的瞬间,谢泓衣反手按住了背上的针孔,抓住线尾,用力一扯!

  牡丹刺青,便如血淋淋的脊柱一般,被整个儿扯了出来。

  嘶地一声,锦绣成灰,什么都没能留下,唯有那一线火绒,在他两指之间猎猎翻卷,将鬓发映得赤红。

  风中之烛,转瞬熄灭。

  谢泓衣冰白脊背上一枚针孔,还在淌血。

  伤口都藏在皮肉底下,强行抽出的火线甚至勒伤了脏腑,一阵钻心的剧痛。

  但剧痛更意味着清醒。

  谢泓衣双手扯着火线,已向薛云面上勒去。

  要想勒死对方,是绝无可能的。

  这一下,却来得极其刁钻很辣。

  火线绞过薛云双目,精准地切入眼睑,割出了两股血泉。

  薛云在剧痛中大叫一声,谢泓衣当即一掌扇过去,顺势往榻下一扑。

  只要无光阵还在,他就一直处在被动中,唯有设法弄瞎薛云双目,在黑暗中周旋!

  只是才一落到地上,他身上便冷汗狂涌,身体里的剧痛,伴随着怪异的酥麻,更是抽空了他全部的力气,只能向榻边躲去。

  薛云惨嚎了几声,似哭似笑的,忽而趴在榻边,嗅闻起来,仿佛水鬼在看着行人的倒影。

  发冠早就歪倒了,头发倒垂着,血水滴滴答答打在地上,一股腥气扑面而来。

  谢泓衣压制住呼吸。

  手头唯一的武器——这一缕火线,还在烧灼着掌心,他牢牢抓着,丝毫不曾松开。

  很久没有过受制于人的滋味了。

  只要能有光……

  薛云揉了一把脸上的血,伸手乱抓。

  这地方太窄了,好几次,指尖都掠过了谢泓衣的衣摆,后者却不动声色,已然化作了一尊雕塑。

  薛云又笑了,柔声道:“你以为,我闻不出你的味道吗?”

  衣带窜出,缠在谢泓衣脚踝上,一寸寸拖了过来!

  “知道你怕痛,我先舔开了,好不好?”

  银钏磕碰的声音,令人牙齿打颤。

  叮叮当当,疾风过处,影蜮灯亦在廊下急促地摇荡。

  城主府中,一片肃杀。

  单烽平时和黑甲武卫们称兄道弟的,这时候匆匆回来,却没人敢触他霉头,目光扫过的地方,都像笼罩在沉沉的兽影下。

  阊阖问:“还没找到?”

  “城里到处都找遍了。”单烽道,“没走远,就在眼皮底下,可是,找不到。”

  惠风脸都白了,道:“怪我,被歹人骗走了凤冠。”

  说起凤冠,单烽更是恨得咬碎了牙齿。

  用他亲手做的凤冠,骗走了他的心上人……

  谢泓衣生死未卜,和影傀儡的感应都断开了,还不知道遭受着怎样的折磨。

  一想到猴三郎暗藏的心思,他整颗心都像被猴爪挠烂了,恨不得把这家伙千刀万剐!

  乐极符里的景象,更像无数根钢针似的,刺得单烽脑中抽痛。

  单烽压下怒意,道:“他能以假乱真,把你们都骗过去,一定在暗中盯了我不少日子,说这个也没用。谢霓会跟着他走,一定有别的诱饵——你们城主一直在操心楚鸾回的事?”

  惠风道:“是,药人案发后,楚药师就没了影儿,城主一直在找他。”

  单烽道:“要空口白话骗过谢霓,很难,除非那死猴子真得了楚鸾回的下落。他能往哪儿藏?”

  说话间,单烽又派了几波黑甲武卫出去。

  “城里没点灯的地方,查。

  “派阵修,去查,有没有秘境的波动。

  “去一趟天衣坊,感应谢霓身上的衣料。

  “惠风,你去带几个药修过来。要最后见过楚鸾回的。”

  单烽自己是无论如何待不住的,吩咐过后,匆匆又往府外走。

  他总觉得自己和谢泓衣之间,有一种冥冥间的感应,把他们牢牢捆在一起。

  谢泓衣一定没有走远。

  就在眼皮底下,却无论如何抓不住!

  外头风雪更急,那雪跟撕碎了漫天灰絮似的,劈头盖脸甩过来,压得人透不过气,五步之外,一片灰茫。

  临街的铺子都只剩下了黑红的轮廓,是灯笼在晃。

  他先前下了一道命令。

  不论雪势,沿街的铺子、人家,一律不许关门。灯笼光长驱直入,没有任何藏污纳垢的地方,一户户搜寻过去,依旧没有谢泓衣的下落。

  无数黑洞洞的门户,晃荡出了重影,雪幕里甚至还传来了猴三郎的讥笑声。

  ——你,找得到他吗?

  单烽才知道,人在心急如焚的时候,心窝里是会透出一股凉气的。

  雪幕里,一点灯笼,掩着一道人影,艰难地向他靠近。

  突然,人影绊了一跤,灯笼脱手,转眼被风吹飞了。

  那人张嘴向他喊了几句,声音被扯得破碎不堪,带着哭腔。

  “单前辈!姓楚的他……害了小灵,还——”

  单烽大步过去,一把把人提了起来。是百里漱。

  “说清楚。”

  百里漱顾不得咳呛,两眼猩红道:“他把小灵,害成了药人,还跑……寻踪草……就在这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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