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赊春(293)

2025-11-02 评论

  谢霓缓过神来,远处传来一阵幽幽的笛声。

  一段极为喑哑的怨春凋,似曾相识,却并不难听。

  谢霓心头压抑至今的怒火,终于被引爆了。

  怨春凋。怨春凋。缠绵哀怨又如何,还不是只能眼睁睁看着春归去,不再来!

  这一缕莫名的熟悉感,让他背后汗透,毛骨悚然,却在近乡情怯中,不敢回头。

  一缕春风从背后推拥着他,让他衣袖当风,踉踉跄跄地,向城主府行去。

  城主府内外,空无一人。

  没有了巡夜的黑甲武卫,没了人的执念与心火,回廊上的灯笼都空前明亮,只在他掠过时,急促地闪动一阵。

  踏入寝宫后,他没有更衣,而是推窗而立,背后被冷汗浸透的衣裳,更紧密地锁着他,手肘处酸痛难言。

  他慢慢褪下银钏,紧接着,瞳孔就是一缩,那种难以形容的恐怖突然有了实感。

  银钏底下,根本没有撞出的淤青,只有一道见血的咬痕!

  呼——

  长风透窗而入,冰天雪地中,居然是热的。

  有人在向他靠近,看不见身形,可整座影游城,几乎所有灯笼,都在同时熄灭了。

  只有寝宫长廊的灯笼,一盏又一盏,沉沉地衬着逼近的脚步声,却不是归来。

  呼——

  灯火灭尽,脚步停在门外,仿佛存心地,延长这恐怖的过程。

  月食之夜,空前绝后的黑暗,在一个人的心火中降临。

  下一瞬,谢霓已被一股巨力,从身后压倒在了窗上!

  【作者有话说】

  单某人的出场造型打几分[墨镜]

 

 

第197章 红蜡滴残

  一只手按在谢霓丹鼎处,勒住了那片薄薄的皮肉。

  像要掐碎了他,又像在摩挲丹鼎的轮廓。

  这是一块捂不热的伤疤。

  谢霓的银蓝外衣,就这么被扯了下来。里头的素衣还是湿的,不知是冷汗还是夜里的寒气,也被沿着腰腹撕开了。

  手掌贴在单薄的胸肋上,心跳声却像在深深的井底,怎么都抓不住。

  直到现在,谢霓都没有任何动作。

  只有一阵阵极细微的颤抖,从肩胛骨蔓延开去,仿佛雏鸟被淋湿了翅管,抖得人的心也跟着碎了。

  那只手终于往上一滑,在喉咙上停留片刻,死死捂住了谢霓的口鼻。

  背后传来了卸甲时,腰带与护甲冷硬的磕碰声。

  这一瞬间,谢霓猛地一挣,合身扑在窗框上,力度之大,全不顾自己的肋骨会被成排撞碎,对方却早有预料一般,另一手牢牢兜住了他的腰腹,往后一扯。

  谢霓却在掌心一个借力,生生拧转回来,和来人正面相对,乱发掠过彼此面颊,阴阴凉凉,引魂幡一般。

  自然是看不清的,只有绝对的黑暗,和浓郁到化不开的侵略感。

  连呼吸声也听不到。

  谢霓只能侧过脸,嗅了嗅对方的味道,那只粗糙的手也抓得更紧,虎口深深地勒进他嘴唇间,连青筋都慢慢跳了出来。

  来人不再屏息,紧咬的牙关下,一团变了形的呼吸,慢慢地浇在他颈窝里。

  “夜路走多了,怕背后有鬼?”

  紧接着,手掌强行抬高他的脸,牙齿毫不客气地咬了下去。颈脉在巨力下急跳了一下,只要撕破这层冰冷而柔软的画皮,一切都会喷涌而出。

  虚情、假意?

  是耶……非耶?

  牙齿短暂放松,却不舍得离开,只叼着一小片皮肤小幅度转动着吮吻,咬印、吻痕狂风暴雨般烙上去,却依旧无法把那些狂暴激荡,摧毁一切的东西,彻底倾泻出来。

  谢霓一直在发抖,抖得连心跳都失速了,颈窝边突出的骨头一下下啄着对方的牙齿,这会儿终于抬起了手。

  来人迎着他的手掌,侧过半边脸,金红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阴沉无光。

  谢霓慢慢地,抓住了对方的衣襟。

  很轻的力度,仿佛是错觉。

  对方松开牙齿:“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抱住了。

  谢霓的身体很轻,但这个拥抱,却带着极为沉重的,摧毁一切的味道。仿佛在精疲力竭时,向着深渊,纵身一跃!

  十根手指几乎深深陷进衣甲里,磨出血来。银钏更是死死地硌在他背后,仿佛冰冷的镣铐。

  单烽立在黑暗中,颊侧肌肉一跳。一手按住对方披了满背的,冰凉的黑发。

  千丝万缕,甚至绕在他膝上。

  雪夜,窗边。二十年后迟来,无灯也无月的元宵夜。

  只是碰了一下,他就硬生生抽回了手。

  “抱够了吗?”单烽道,“演得太久了,你自己也信了?”

  谢霓还有些恍惚,下意识地叫他的名字。

  “你好像一点也不惊讶,还是想着,怎么再杀我一次?”

  谢霓突然抽回手,去摸索单烽的脸。

  “你要带我走吗?”谢霓道,“我的事情还没有做完。”

  “是吗?我是你做过的亏心事吗?”

  这一回,单烽没有等待他,而是扳着他的肩膀,把人生生转了回去。

  身体的重量急坠而下,二人同时半跪在了墙边,膝盖抵入腿间。被拦腰撕开的素衣,已经彻底松垮了,一只手能轻易探进去,掐住腰窝。

  “又不说话了。扇我,咬我啊?你不是最讨厌我这么抱你吗?”

  那种让人头皮发麻的感觉,又涌上来了。

  铁硬的轮廓,把谢霓死死笼罩住。

  “别让我看到你的眼睛。”单烽道,顺手把衣甲扔在一边,滚烫而强悍的腰腹间,有粗糙的纹身,随着呼吸起伏,“也别叫我的名字,如果不想死在这里的话。月食十日,天不会亮起,也不会有人来这里。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窗纸早被融雪打湿了,风雪狂暴的拍击声中,整幅窗框都像散了架一般。手指终于艰难地撕开一条小缝。

  ……

  谢霓始终陷在一种近乎无意识的状态里,和平时截然不同。只有在被弄痛的时候,会发出轻轻的抽气声。

  手指无处可抓,被汗浸湿后,沿着窗框滑落下来,想抓单烽的衣袖,却又松开了。

  可皮肤相贴的一瞬间,原本只是细微发抖的谢霓,突然如发疯一般,用尽一切力气往外挣脱,手肘处甚至传来了骨节错位的响声。

  “别碰我!”

  不好!

  单烽当即用手指塞进他嘴里,果然摸到了一手湿滑。牙齿颤抖得太厉害了,甚至咬破了舌头!

  “你想死?你就这么恶心我?”单烽霍地道,额上沁出的热汗,一瞬间冷透了,抽出手指,替他接好了手肘。

  好在舌头上的伤口不深。单烽低头含住,连着下唇一起,强行吃了一会儿,血腥气淡褪了。

  可谢霓的嘴唇还在发抖,如即将冻毙一般,断断续续的抽气声,锋利的小银匙子一般,在人心窝里转动。

  单烽意识到,他是在说话。

  “灯……灯!”

  翻来覆去,只有一个字。

  单烽的脸色冷了一下,戏谑道:“你觉得,我会信吗?”

  “把灯给我!”谢霓哑声道,声音却说不出的凄厉,仿佛溺死鬼挣出水面一般。

  单烽松开他,二话不说,转头就走。

  熟悉的体温一旦抽离,雪夜的寒气,就千百倍地反扑上来。

  谢霓用手臂挡在眼前,干呕不止。

  窒息感又来了。五感朦胧、错乱,他不想发抖,不想暴露出任何一丝软弱,哪怕是在梦里。

  可他喘不过气。

  脚步声停在他身边。

  “没有灯,”单烽去而复返,抄起他的膝弯,把他丢到了榻上,“只有蜡烛。”

  谢霓被抓着手,摸到了一支手腕粗细的蜡烛,龙凤盘旋,极富精工。

  没等他抓住,单烽一把抽走了那支蜡烛,俯在榻边:“今夜,这会是你唯一反抗我的力量。别失败了。”

  单烽同样没给自己迟疑的时间。

  一个响指过后,龙凤红烛,以惊人的速度燃烧起来,光晕昏罗帐,同时,也将二人的身影拓在一片摇荡的深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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