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景昭瞧着他,面色不为所动。
他站起身来,身子向前半步,“宴微尘没告诉你吗?他是人间新帝,飞升前有一个名字——小满。”
许景昭眼眸里有些震惊,眉心微拧,“你说什么?”
师尊清风霁月,怎么可能……是那般性格的小满呢?
庄少白直直地瞧着他的眼睛,“帝王境就是宴微尘飞升前封印人间邪祟的秘境,当年乌玄惊被庄寒鸢等人追杀,无奈潜入人间。”
“你父母得知消息,追去人间除祟,最后将乌玄惊带回,封印在南洲禁渊,但是当年封印时出了差错,导致乌玄惊出逃……”
“他报复庄寒鸢,所以改名换姓有了我,又记恨你的父母,所以在你生辰那天破开封印……”
“宴微尘当年也来了南洲,这个暂且不论……可是,他到现在都没告诉你他就是小满吗?”
庄少白步步紧逼,站在许景昭身前,微垂着眸子看他,“昭昭,他骗你——”
许景昭眉心微蹙,他知道师尊的生辰,确确实实是小满,还有小满对自己亲昵的态度,他心里信了十之八九,但这是他跟师尊的事。
许景昭不适应庄少白靠如此近,侧开了身子,“这是我跟师尊的事。”
“可是他骗你!你也不在乎吗?”
庄少白有些委屈,但心里又有些不甘,他伸手将人抵在墙壁上,一只手便扣住了许景昭两只手腕,另一只手抬起许景昭下巴。
“你以为宴微尘是什么好东西。”
“在帝王境里那个才是真真正正的他,他弑父杀亲,踩着人间的血飞升,你知道他怎么当上仙执殿主的吗?”
“五洲之内但凡有反对者,都被他杀了。”
“你当他为什么好心收我为徒,他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仙执殿的风雪邪祟难捱,我在那里呆了九年,虚弱到撑不起灵力。”
“他本来是想杀我的,要不是身上有伯母给我的灵元,我活不到现在。”
他捏着许景昭的下巴,大掌托住他整个下颌,让他抬头瞧着自己。
“况且,宴微尘自己血脉也不纯…他喜欢你,到底是因为你父母对他的恩情,还是他真的喜欢?”
许景昭不喜欢被控制,他挣扎了下手腕,却被庄少白扣得更紧。
“昭昭,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一个你,也不行吗?”
许景昭抬眸,瞧了他一眼,“不行。”
庄少白有些挫败,心里的戾气跟偏执止不住地往上冒,他知道说什么许景昭都不会答应他,于是含糊道:“那我们生个孩子吧……”
许景昭拧了拧眉头,觉得庄少白彻底疯了。
庄少白管不了那么多,他必须要快一些,他抬着许景昭的下巴,视线落到那饱满圆润的唇瓣上,眼神微暗,然后俯下身去。
许景昭猛地一侧头,庄少白的唇擦过那微凉发丝。
与此同时,南洲上空传来一声巨响。
庄少白抬眸,宴微尘来得比他预计的还要快。
搁置在桌面上的渡生剑,像是得了什么指令,横亘在许景昭身前。
外面的声响越来越大,庄少白松了手,有些不舍地瞧着许景昭,“等我回来。”
等庄少白走后,许景昭立马收拾好自己,重新扣好腰封,拿上身旁的渡生剑,顶着夜色走了出去。
师尊来了,他想办法找到父母神魂安置的地方,带走它。
外面寒风凛冽,锁灵镯子在手腕间晃荡。
砰的一声,好似连结界都震了震,是师尊的手笔,许景昭瞧着那结界有些担忧,随后又加快了寻找的动作。
他提着渡生剑在夜色里奔跑,墙壁上挂着的灯火照着前行的路,檐下没有阴影,整个院子里都没有邪祟。
他翻了好几间屋子,在推开后面屋子时听到了一声响动,许景昭心脏剧烈跳动,放缓了呼吸。
他提着渡生剑,身子紧贴着墙壁,就在察觉那响声距离越来越近时,他猛地伸出了剑尖!
屋子里的东西吓了一大跳,黑色的影子立起,银白色的剑尖在它前面停住。
“不太白?”
不太白早就嗅到了许景昭的气息,欢欢喜喜地往前窜,却差点被渡生剑捅了个对穿,吓得它差点将刚拿的东西掉了。
许景昭收了剑,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不太白扑倒在地,硕大的蛇脑袋在他身上蹭了蹭,眼睛眯起。
“好了好了——”
许景昭好不容易站起身来,“你怎么会在这里,师尊呢?”
不太白扬起了脑袋,尾巴尖从身后探了出来,尖尖上挂着两个小盒子,里面正是许景昭父母温养的神魂。
“不太白,你找到了。”
许景昭开心地摸了摸不太白的脑袋,他没有上前拿,毕竟他现在没灵力,还是在不太白手里稳妥些。
不太白瞧见他手中镯子,眼眸压了压,张着嘴巴去咬,除了弄得许景昭手上黏湿,那锁灵镯子没有任何反应。
它眼中闪过一丝挫败。
许景昭安抚地摸了摸它,“走,去寻师尊。”
不太白视结界如无物,许景昭跟着不太白走了出来,但是前面的宴微尘跟庄少白情况诡异。
宴微尘周身气息很冷,浑身上下凝结着血气,但身上瞧不出什么,反观庄少白身上有些许狼狈,多了些血色,瞧着伤得有些重。
听到脚步声,两人同时转头。
宴微尘见许景昭无恙,神色稍缓。他早知道庄少白贼心不死,却没料到他胆大至此。
他的视线在许景昭手腕上的锁灵镯上掠过,在望向庄少白时,眼眸里闪过一丝杀意,他都不舍得这样对昭昭。
不太白瞥了一眼庄少白,冷哧一声,推着许景昭往前走。
许景昭迈开步子,庄少白在后面捂着心口,唤了一声,“昭昭。”
许景昭脚步顿了下,却没有回头。
庄少白眼眸里刚闪过一丝希冀,但瞧着许景昭向宴微尘走去,眼眸里的光彻底黯淡,他抬手,指尖绕着一根细长的链子,然后缓缓收拢。
许景昭脚步停滞,身不由己地向后飞退,落在庄少白身侧。
宴微尘走上前一步,瞧着庄少白的眼眸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但他怕伤到许景昭,不敢妄动。
庄少白忽视了宴微尘,只是盯着许景昭,那双眼眸里带着痛楚,“昭昭,不能留下来吗?”
自从知晓真相后,庄少白祈求了千千万万遍。
但每次都是拒绝。
许景昭仔细瞧着庄少白,依稀还能瞧见小白的影子,他很轻地摇了摇头,“小白,我们终究要走自己的路的。”
他不是救世主,以前不是,现在也不是。
他是假神明,庄少白是真信徒。
他寄许景昭为信仰,那高楼注定要坍塌成泥。
庄少白眼睛红了,嘴巴还未说话,滚烫晶莹的眼泪先从眼眶滑了下去,他伸手,紧紧地抱住了许景昭,抱得很用力,泪水滑过他的脸颊,滴落到许景昭的肩膀。
他总是……被丢下的那一个。
咔嚓一声,金镯碎裂,庄少白毁了那镯子,还他自由,他松了手,将人推向前去。
“你走吧。”
许景昭沉默了下,终究是迈出了步子,师尊还在前面等着他。
庄少白转身离去。
或许,眼睁睁看着许景昭走向别人,对他而言太过残忍。
等到许景昭走到他身边,宴微尘才后知后觉地有些忐忑,刚刚庄少白跟他说,许景昭已经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