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少白暗暗咬牙,不理会他,他目光下垂,有些可怜,“许师弟怨我就怨我吧,可是裴师兄……”
庄少白脸上表情很低落,顺着他的视线往后看去,就看到了站在后面一直未开口的裴玄墨。
裴玄墨面色很白,他衣裳前襟沾了一大片的血渍,那是在幻境里将妖兽当成了许景昭抱了一路留下的,墨蓝色的袍子沾了血色,发黑发暗,看着实在狼狈。
许景昭跟裴玄墨对上视线,裴玄墨想开口,语气凝涩,不知道该如何说话,每每想到许景昭在历练山脉看他的最后一眼,他就觉得心里忐忑。
“景昭……”
许景昭看着狼狈的裴玄墨,心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情绪,其实被蛟兽拖走的那一刻,他心里除去害怕,是有一点怨裴玄墨的。
明明他自己说的要护好自己,说话不算话。
许景昭避开了裴玄墨的视线,转头看着对峙的两人,重重叹出口气。
“劳烦,松手。”
薛宿宁冷哼一声,“谢温衡,没听见吗?”
谢温衡根本不欲争辩,他缓缓松开手,“薛宿宁,说的好像并不是我。”
许景昭是真的累了,他在历练山脉里提心吊胆,出来却要看着自己师兄跟救了自己的恩人吵架,他是实在没力气了。
“你也松开我。”
薛宿宁脸色难看,手收了回来。
“去见师尊吧。”
萧越舟点了点头,上前带着许景昭走,许景昭跟萧越舟借了一把闲置的剑,充当拐杖。
薛宿宁垂下视线,收了武器转身,一场闹剧终于平息。
他跟在许景昭的后面,垂下的眼睛能瞥见许景昭蓝白相间的衣摆,这跟谢温衡同色的衣裳,他看了实在是扎眼。
“裴师兄,走了。”庄少白上前喊了一声。
裴玄墨这才收回自己的视线,他手里捏着许景昭的灵囊,原本在心里演练了好几次的话,他却说不出,他有些不敢看许景昭的眼睛。
他怕……那里面都是对自己的失望。
庄少白站在裴玄墨身前,裴玄墨的神情他看的清清楚楚,他捏紧自己的指尖,裴玄墨现在对许景昭都是愧疚,这怎么可以。
那就……让许景昭闯的祸再大一些。
让他在仙执殿呆不下去。
吴越看着几人走去,他撇了撇嘴,“师兄,就让人这么走了?可是人是我们救的啊?”
谢温衡不语,“去见师尊。”
两拨人一前一后到达玄清宗,长老们坐在上首,正看着自家宗内的弟子。
幻境一行,他们也看清了自己弟子的心性,倒是没有心术不正的弟子,这点,他们还算得上满意。
许景昭跟在师兄们身后,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有很多视线若有若无的看向自己。
他想要抬头,却不怎么敢……他记得临走前师尊好像在生他的气,现如今自己闯了祸事,不知道师尊对自己是何态度。
许景昭感觉的不错,那些长老的神识确实是落到许景昭身上。
尤其是玄清宗宗主丰毅,看向许景昭的眼睛里带了审视,玄清宗门前发生的冲突瞒不过各位长老的眼睛。
丰毅打量着许景昭,一个天赋差劲,心无大志的筑基期弟子,竟让自己冷心冷情的徒弟三番两次为了他改变想法。
他的视线又看向谢温衡,作为自己最得意的弟子,谢温衡从未让他操过心,心思坚韧,恪守正道,可这么循规蹈矩的人竟在殿门口,为了那个许景昭跟仙执殿的徒弟对峙。
丰毅摇了摇头,这两人差的太远了,谢温衡前路坦荡,怎么能为一个小小的许景昭自毁前程。
虽然许景昭也是仙执殿的弟子,可是……到底是有差距的。
作为下一代的玄清宗宗主,谢温衡身上不会有任何污点。
宴微尘坐在中位,紫玉冠在光下泛着冷冷道光,他微敛着眸子,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仙执殿弟子里的许景昭。
许景昭受伤了,人也有点蔫,幸好有先前不太白给的三成精神力,许景昭丹田里的凤髓晶这两日没出什么事。
宴微尘的目光在许景昭身上停留几秒,又不动声色的移开了视线。
一旁有弟子上前,将各宗弟子历练时捉拿的妖兽计入,最后得出结论,离光宗的姬伏瑶积分最多,其次是灵阳宗跟玄清宗持平。
而仙执殿那边,积分是有但并不多,许景昭走丢,他们哪还有心思去拿妖丹记分。
庄少白立在裴玄墨身侧,听到那计分的弟子开口后,心里窃喜。
师尊不喜落后于人,仙执殿的师兄因为许景昭而垫底,想必师尊对许景昭会更加厌恶。
他微微抬眸,看向自己的师尊,却发现师尊面上好像没有什么表情,一身墨袍下,安静的好像是一尊雕像,眼眸里思索着什么,那视线……庄少白往后瞧了瞧,难道是再看许景昭?
殿中寂静了下,毕竟他们也没想到,向来第一的仙执殿这次竟然是垫底。
一时气氛沉寂,无人开口。
此次由玄清宗主持,按照规定给各宗优秀弟子奖励,一枚天阶的破阶丹,正好是他们现在需要的。
姬伏瑶上前领了东西,谢过各宗长老后,回到离光宗阵营。
谢温衡站在玄清宗弟子前,他站的身姿端正,白衣蓝纹的袍子衬得他温润如玉,像是柄封鞘的剑,内敛中暗藏锋芒。
此时殿上有人开口,“玄清宗弟子,谢温衡……”
谢温衡深吸一口气,走在殿中间,但是他却并未接过弟子手里的东西,他侧目,望向站在仙执殿最后面的许景昭,眼眸里闪过挣扎之色……
他不知道自己做的是不是对的,可真的任由景昭在仙执殿受欺负吗?
看着谢温衡的表情,丰毅心里咯噔一下,心里觉得不妙。
他这个弟子面上看着温和守礼,但心里却有些倔,认定的东西不会轻易更改。
他赶在谢温衡前面开口,“温衡啊,先把丹药领了,有什么事日后再讲。”
谢温衡看了自己师尊一眼,听明白师尊话里的意思,但觉得还是要试一试,再不济也要让仙执殿主知晓,许景昭受了什么样的委屈。
“我有话要讲。”
丰毅摸着胡子的手僵了下,跟谢温衡拼命使眼色。
谢温衡移开了视线,对着宴微尘道:“殿主,这件事关于仙执殿诸位弟子。”
他站在殿中央,不卑不亢,声音足够所有人听清楚。
话音落地,仙执殿几位师兄侧目,目光有些不悦,若是谢温衡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许景昭的事,那不就是在打仙执殿的脸吗?
许景昭有些懵的抬起了脑袋,关乎他?要说什么?谢温衡说过不止一次让自己去玄清宗,该不会是这件事吧。
他的心脏突然狂跳起来,平心而论,他更喜欢把他当平常弟子的玄清宗,玄清宗的氛围很好,起码没有师兄对他阴阳怪气,也没有师兄打压他。
若不是自己为了这纸婚约,他真的会想去玄清宗,短短几个时辰,那样和睦的氛围,是他压在心底的向往。
若是……真的可以的话——
缠在许景昭手腕上的不太白感受到许景昭的心跳,整条蛇清醒过来,有些错愕的看着许景昭。
同一时间,宴微尘的眸子看了过来。
谢温衡直接开口,“历练时,我们遇到了身受重伤的许道友。”
“仙执殿诸位弟子说是许道友自己走丢,但我们见到许道友时,是他拼命拿着传送符逃出来的。”
“而且他身上伤的很重,腿上伤口深三寸,可见骨。”
裴玄墨脸色又白了白,望向许景昭的腿,竟然……伤的这么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