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温衡低垂着脑袋,“我……我没有被蒙骗,是我去找他的。”
丰毅摇了摇头,有些失望,“你今日起去内门教授课业,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结束。”
谢温衡张了张嘴,闷声道:“是,师尊。”
仙执殿的云舟一日千里,许是宴微尘在云舟上,诸位弟子不敢出声,都极为安静。
白色云舟刺破云层,掠过高山琼宇,一路抵达中州之上的九凝岛。
巨大的岛屿浮在半空,皑皑白雪覆盖着山峰,灰岩重绿掩盖在云雾之间,宛若被霜冻的仙境。
云舟落地,落于仙执殿之前。
几位师兄跟在宴微尘身后,谁都没敢开口说话。
裴玄墨落后几人两步,有意无意的在等许景昭,他在玄清宗时,都没来得及跟许景昭说话,不知道许景昭现在心里是如何想。
他又伸手碰了碰那个灵囊,鼓起勇气想要开口,往后看,却没见许景昭的身影?
他愣了下,明明刚刚许景昭还在他身旁的。
许景昭刚下了云舟,正一瘸一拐的往前走着,忽的觉得身子一轻,紧接着眼前就换了个模样。
很陌生的环境,这里是仙执殿?布局又不太像,更像是一处住所。
屋内除了瓷白就是墨色,简练整洁,分区严谨,檀木桌面上摆着几只雕的栩栩如生的玉兰,许景昭鼻尖里似乎也嗅到了浅淡的玉兰香。
许景昭正打量着,冷不防的听到声音。
“在看什么?”
许景昭吓了一跳,这才瞧见原来宴微尘站在离他不到三步的距离,只不过他身着墨色,跟一旁帘子的颜色相近,竟然让他忽略了。
许景昭心里一跳,忐忑不安,心里暗道,这是师尊来找自己算账了?
他当时在玄清殿虽然没有开口,但是师尊可能已经察觉了?
许景昭拧着手指,心里七上八下,他手腕上还有被不太白咬出的印子,没有出血,只是咬出了两个印子。
等等?不太白呢?刚刚还缠在自己手腕上的。
宴微尘看着许景昭表情变幻,“在想什么?”
许景昭下意识回道:“不太白——”
“它没事。”
宴微尘已经走到了许景昭跟前,虽然许景昭并不矮,但宴微尘的身高更高些,许景昭微微抬眸,心里依旧害怕,“师……师尊”
“坐下。”
“啊?”
不是来训诫他的吗?许景昭一愣,就被宴微尘的灵力按着坐在椅子上。
宴微尘看了他一眼,蹲下身子,掌心里拿着一个瓷药盒,他抬手掀起许景昭衣袍下摆。
惊的许景昭立马站起来,语气都变了调,“师……师尊……”
师尊要给他涂药?他何德何能让师尊这样?
他站的急,起的快,站起身时,好像腿上的伤口又裂开了,疼的他脸上有些扭曲。
看着他的动作,宴微尘拧眉,“坐下。”
许景昭连忙摆手,支支吾吾,“师尊,这不好吧,怎么能坏了规矩,我自己来……自己来……”
宴微尘抬眸,盯着许景昭,直到许景昭头皮发麻,“仙执殿还有我不知道的规矩?”
“呃……”
许景昭卡壳了,仙执殿当然没有师尊不能给弟子涂药的规矩。
只是……这对吗?
许景昭缓缓坐下,他身子僵硬,视线不知道往哪里看,说实话,他是有些怕宴微尘,但现在宴微尘这样,他不知道师尊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宴微尘没管许景昭怎么想。
因着许景昭刚刚的动作,他袍子里侧又沾染了血迹,他外面是换了衣裳,可袍子里面的衬裤却还是自己的,现在那布料被血水浸湿又干透,贴在许景昭的肉上。
宴微尘微微拧了眉心,他眼帘掀开,“可能会有些痛。”
他这句都没说完,直接就扯开了粘在许景昭皮肉上的布帛。
哧啦一声——
“啊!”
许景昭发出一声惨叫,痛痛痛!真的痛!
他手指紧紧捏着椅子,他就说要自己上药,师尊上药这么粗暴,一看就没怎么涂过药。
宴微尘将手里染血的布片丢掉,手上不知道何时多了块湿毛巾。
听到许景昭的惨叫,他再一次蹙眉,盯着许景昭实在不理解,“我刚刚并未加重伤势,也并未弄伤你。”
许景昭闭了嘴,深吸一口气,不加重伤口不等于不疼啊。
宴微尘瞧着许景昭神色,垂下眸子,他从未给别人涂过药,下云舟时他早就跟另外弟子下令,让他们去绝狱领罚,现在能涂药的只剩自己。
先前他带着偏见去误会许景昭,现下他本想弥补一二,难道又弄巧成拙了?
宴微尘的手放下,将湿毛巾扣在许景昭伤口上,一点点拭去血污,手上动作轻了几分。
湿毛巾温热,将血迹拭去,露出横亘在许景昭腿上的伤口。
伤口很狰狞,那是被蛟兽叼住咬出来的,从右侧大腿一直蜿蜒到小腿肚,皮肉裂开,显得有些可怖,但因为及时上了药,边缘愈合的还算好。
宴微尘看清伤口后,抿紧了唇,将许景昭的腿担起来,然后帮他涂药。
“这药膏不会让你留疤。”
这是极品丹药,里面的药材都是千金难求,只需几个时辰许景昭的伤口便能好的七七八八。
许景昭看着宴微尘拿着药匙帮自己涂药,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诡异。
师尊怎么会这么对他?该不会被人夺舍了吧?
-----------------------
作者有话说:宝子们,周一不更,周二更文哈~
第30章 疗伤
屋内燃着浅淡的玉兰香, 许景昭迷迷糊糊睁开眼。
浅白色的床帘,上面灵力环绕,阵法印在暗纹, 低了三分光线, 怪不得他觉得今日的阳光不太刺眼。
等等!这……他这是在哪?
许景昭坐起身来,身上被子滑落,他低头,抓着墨锦浮光的被子发呆,他这是睡哪来了?
他懵了会,视线撇过桌面摆放着的垂枝玉兰, 心口重重一跳。
这不是师尊的屋子吗?
记忆回笼,昨晚师尊帮他涂药来着,然后……后面他就想不起来了。
窗外日光大亮, 许景昭赶紧下床,他将床榻铺平, 却瞧见枕边有一个盘成一团圆圆的压痕, 这纹路好像是不太白?
那昨晚应该是不太白来过, 知晓不太白没事,许景昭心里松快了几分。
“师尊?”
许景昭往前走了走,忐忑不安的喊了声,无人回应。
屋子中隔了一座屏风,许景昭绕过去,却发现前面依旧是层叠的黑色垂帘, 许景昭拨开帘子,慢慢往前走,地面泛着寒气,许景昭冻的脚都没了知觉。
他继续拨开前面的帘子, 手一掀,突然有剑柄横在他面前。
一道略低的声音响起,“何人擅闯仙执殿?”
哪怕剑未出鞘,许景昭仍然被这刚冒出来的剑吓到,“癸……癸九?”
剑鞘偏了三寸,挑开了最后一层帘子,癸九拧眉站在许景昭跟前,“许景昭?你为何在这里?”
许景昭视线忽的明亮,他这才发现隔着层层布帘后就是仙执大殿。
“呃……我被师尊带回来的,师尊呢?”
癸九视线在许景昭衣袍暗纹上扫过,收了剑,“殿主有事,在此等候。”
许景昭应下,“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