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为何偏偏是许景昭?
无论是不太白还是小满,亦或是他本人,见面的第一眼,总是能看见他。
想要靠近,想要汲取。
他弄不明白,但这并不重要。
凡是他说的话一贯算数,就比如……下次见面。
秘境中的话犹在耳畔。
“期待我们的下次见面吧。”
血红的婚服跟温热的血交融难分,刀刃上的血滑到掌心,话语呢喃如同咒术。
许景昭猛然睁开了眼睛,额间沁满冷汗,唯独那双灼热的眸子在他梦里挥之不去。
“许师弟?”
许景昭听到熟悉的声音,回过神来,眼前的景象渐渐清晰,屋内东西整洁素雅,看起来是在一处客栈。
他的视线慢慢扫过屋内站着的人的脸,诸位师兄跟谢温衡都在。
他目光落在身侧人的身上,“萧师兄?”
萧越舟替他垫高软枕,声调温和,“做噩梦了?”
许景昭迟疑的点了下头,也不算做噩梦,只是梦到了小满而已,他四下望了望,问道:“这是哪里?”
“南洲边境的一家客栈。”萧越舟温声答,“今日帝王境异动,南洲并不太平,明日一早,我们悄悄返回。”
许景昭乖巧应下:“好。”
萧越舟起身,揉了揉他的发顶,“境中之事都是虚妄,不要太过往心里去。”
许景昭点了点脑袋,“我知道的,萧师兄。”
“嗯,你好好休息。”萧越舟站起身,对着其余师弟道:“回去歇息,明日一早出发。”
薛宿宁看了许景昭一眼,见他确实没什么事,转身走了出去。
裴玄墨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许景昭只看了他一眼便移开目光,不想跟他说话。
庄少白站起身,“走吧。”
他的目光落到许景昭身上,视线里带了审视跟打量,正要离开,却见许景昭忽然抬头看向他。
庄少白脚步一滞,许景冲他扯出一个要笑不笑的弧度,随即收回视线。
庄少白心头一紧,莫名有些慌,难道……他知道了?
不……不可能的,他心里慌乱了一瞬又很快镇定下来,面色恢复如常,“许师弟好好休息,师兄就不打扰了。”
说罢,他便拉着裴玄墨快步离开。
屋子里的人走了个干净,只有谢温衡还站在原地,他立在墙壁旁,手里捏着玄清宗的令牌,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事情。
许景昭走到谢温衡面前,“谢兄?”
谢温衡把令牌收了起来,一眨不眨的看着眼前的人影,“景昭。”
许景昭抬起脸来,有些感激道:“谢兄,谢谢你之前这么维护我。”
谢温衡垂眸,看着许景昭亮晶晶的眸子笑了笑,“这有什么。”
许景昭低头,从自己灵囊里拿出来一把短剑,“先前被境主给夺去了,但我又给拿回来了,谢兄,上次忘了还给你。”
谢温衡视线落到许景昭手上的短剑上,这是他幼时所使用的佩剑,跟他现在使的剑同根同源。
谢温衡失笑,“送人的东西,哪有要回来的道理。”
“可我……”
许景昭犹豫了下,这短剑材质不凡,剑柄上还有轻微磨损的痕迹,足以证明这把短剑不是凡物,说不定还是谢温衡以前最趁手的物件。
但谢温衡对他一片真诚,若自己一味推拒,反而践踏了谢兄的心意。
这样想着,许景昭抬眸一笑,“那我便收下了。”
“嗯。”谢温衡摸索着腰侧佩剑,面色又沉寂下来,欲言又止。
许景昭收好短剑,仰起了脑袋,“谢兄,你是不是有话要讲?”
谢温衡看着许景昭的眼睛,微微叹了口气,“景昭,我……”
“嗯。”许景昭眼里带着好奇。
谢温衡犹豫再三才道:“方才得知消息,听闻春隐门中传言,你……要与裴玄墨订婚,是真的吗?”
许景昭微微一怔,“这就已经传开了吗?”
谢温衡嘴角挂着一抹苦涩的笑,“不是,只是玄清宗消息灵通些,你……”
他本打算等许景昭醒来后休息好再说,可他刚出秘境就接到了消息。
“谢兄,确有此事。”许景昭直接承认。
谢温衡的面色有些白,他扶住许景昭的肩膀,语气郑重,“景昭,我知道你自小在春隐门长大,我也知道春隐门对你有养育之恩,但是景昭,你真的想好了吗。”
“春隐门资源丰盛,把你养大的资源对他们来说九牛一毛,这十几年……”
他手上力道稍稍加重,“景昭,修士的命途很长,你不必如此着急做决定,是他们逼迫你了吗?”
许景昭摇头,“没有。”
谢温衡继续追问道:“那你是喜欢裴玄墨?”
许景昭沉默了片刻,先前裴玄墨答应他的时候,他还对裴玄墨有些好感,可随着裴玄墨一次次承诺成空,他心里的失望越来越重,自裴玄墨这次反悔的时候,他心里就把他拒之门外了。
但心里想的是一件事,做不做又是另一件事。
没有春隐门,他都活不到现在,所以……这件婚约一定要成。
他许景昭是修为浅薄,资质寻常,但求问心无愧。
许景昭开口,“谢兄,有些事,不得不为。”
谢温衡的身子僵硬了些许,他声音艰涩,“景昭,非要如此吗?”
许景昭声音轻柔却坚定,“谢兄,世间不是最讲究因果了吗?他们当初救我,就是因。”
谢温衡看着许景昭,眼眸有些酸涩,原本还想问许景昭跟他回玄清宗的话,咽下肚子里。
答案明晰,已经不需要多问了。
况且……许景昭对他亲近依赖,但眼眸里都是对朋友的坦荡,是自己多了一分心思。
有些话,心中明白即可,何必出口徒惹尴尬。。
谢温衡垂眸,挤出来一抹笑意,“怪不得你师尊赞你心思明透。”
他跟许景昭何其相似,但却没许景昭看的通透,他身在玄清宗,师尊教养他,对他寄予厚望,是望他引领宗门前行,光大门楣。
谢温衡叹了口气,如此想来,倒是自己愧对了师尊的期望。
许景昭见他情绪低落,唤了句,“谢兄?”
谢温衡摸了摸许景昭的脑袋,“景昭,受教了。”
许景昭眼底浮起迷茫:“啊?”
谢温衡被他模样逗笑,笑了会正色道:“景昭,我可以抱抱你吗?”
话音未落,他已伸手将许景昭紧紧拥入怀中,眼眶微微泛红。
有些心意,明月清风可知,唯许景昭不必知晓。
“景昭啊……”
许景昭怔愣了下,伸手拍着谢温衡的背,“嗯?”
谢温衡贪恋这一刻的温暖,心中酸涩难以开口,少年情愫未见天明便要按在心底。
许景昭察觉到他的情绪,犹豫开口,“谢兄,玄清宗待你不好吗?”
“待我很好。”谢温衡说完,又闷闷开口,“景昭,你能不能直接唤我名字?天下姓谢的人太多了。”
许景昭听出他话中孩子气的委屈,不由莞尔:“谢温衡。”
谢温衡将他抱得更紧些,良久才应:“嗯。”
他缓缓松开手,站直身子:“我今晚便要走了。”
许景昭望向窗外,天色已彻底暗下了,有些震惊,“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