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背后的用意几乎不言而喻。
薄倦意看着黑衣剑修神色淡定地就拿走了那件红色的衣服,不知怎地,他感觉自己的脸颊上似乎有点微微发烫。
道侣……
他轻轻地在心里咀嚼着这两个字。
不单单是秦悬渊觉得眼下发生的事情有些太过不真实了,薄倦意也感觉这一切都进展的很快。
仿佛昨天他才因为看见窥天镜的那些未来气不过找了老祖哭诉说要退婚,结果今天他就有了新的未婚夫。
一个沉默、寡言、有点冷冰冰的剑修。
直到这会儿薄倦意才发现他之前选择秦悬渊的做法是有多么大胆、多么冲动。
用旁人的话来讲,他们这应该算是……闪婚?
哪怕放到各个世家大族之间,也鲜少会有像这样他们这般认识了才短短几天就结契的例子。
落在其他人的眼中,搞得他们好像彼此之间私下有什么不清不楚的私情一样。
谁能想到他们才仅仅有过两面之缘而已。
薄倦意垂了垂眸。
他没有意识到,纵使秦悬渊此刻不在他的身边,他的心绪也依旧被对方所牵动着。
不知过了有多久,脚步声缓缓靠近。
坐在软榻上沉思的少年蓦然被这动静给惊醒,纤长的睫羽如慌乱失措的蝶翼般抖了抖,薄倦意下意识抬起双眸——
是秦悬渊换完衣服回来了。
他褪去了常年穿在身上的黑衣,换上了那套颜色更为鲜艳的红色长袍。
纯黑色的内衫,织金描红的外袍,跟秦悬渊以往穿的适用于方便行动的劲装不同,这身长袍的衣摆和袖口都极为宽大,使穿着它的人走动起来有种步步生风的感觉。
同样是红色,在少年身上是明艳张扬,肆意如火,而放到秦悬渊的身上却天然有种威仪庄重的贵气。
他的骨架高大,宽肩窄腰,是穿什么衣服都好看的类型,只是秦悬渊平日都只穿那身黑漆漆的衣服,再好的身材也被埋没了,如今换上这套红衣给人的感觉马上就不一样了。
长身鹤立,尽显尊贵。
倘若不是侍女们亲眼所见,哪里敢相信眼前的这人会是刚刚的那个散修?
薄倦意的眼底也闪过了一抹惊讶的神色。
反而是秦悬渊有些不太习惯这样宽大的衣袍,见屋内的人都没有说话,他眉心微微蹙了一下,朝薄倦意嗓音低哑地问道:“不合适?那我再换一身……”
“合适!不用换了!”薄倦意连忙开口。
男人的身形一顿,却听见坐在上方的少年道:“好看,你穿这身就好,我很喜欢。”
秦悬渊的眉睫猝不及防地轻颤了一下,他滚动着喉结,发丝下的耳根在这一刻隐隐有泛红的趋势。
薄倦意并没有注意到男人的神情变化。
他在侍女捧来的饰品中又挑选了一块玉环,那玉环被雕刻成了龙形,下面还缀着两颗货真价实的龙晶。
不知道为什么,薄倦意就是觉得对方很适合佩戴这个。
他走到秦悬渊的面前,微微俯身替对方将玉环悬挂在腰上。
在这个过程中,薄倦意的手难免会触碰到男人的腰身。
他低着头,自然也就看不见在他的触碰下秦悬渊的耳根已经彻底的红了。
身材高大的剑修紧紧抿起唇角,被衣袍裹住的身体不自觉地就紧绷了起来。
好在,薄倦意很快就把玉环给挂好了。
秦悬渊也终于能松了一口气。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秦悬渊仍然能感觉到腰间上似乎还残留着那点酥麻的触感……
第78章 借酒浇愁
薄倦意带着秦悬渊来到了宴席上。
严格来讲这里才是太衍神宗为薄云烨真正举办寿宴的地方,之前在广场上只是为了方便前来参加招亲的青年才俊们到擂台进行比试,而如今薄倦意既然已经选好了道侣,众人也就纷纷回到席间。
薄家的侍女手捧托盘穿行于其中,将灵果美酒佳肴一一奉上,毕竟是第一次为剑尊过寿,太衍神宗几乎是卯足了劲儿想要把这场寿宴举办的尽善尽美。
席间所供的酒水吃食也都俱非凡物,赶来祝贺的宾客见状,在推杯换盏间喝得酒酣耳热的同时也在感慨太衍神宗的底蕴着实之深厚,连席面提供的灵果最差的都是千年份的。
而当薄倦意和秦悬渊出现在宴席上那一刻,全场霎时寂静了一瞬。
坐在角落里的黄项揉了揉眼睛,他看了看地面,又看了看秦悬渊,如此反复两三次之后,他才终于确信眼前的这一幕并不是他喝酒喝出来的幻觉。
……这还是我那前几天穷得连路费都没有的大腿吗?
看着近乎像是变了一个人的秦悬渊,黄项心中不禁纳闷道。
还不止是他纳闷,席间不少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秦悬渊……以及他那身新换的衣服。
“咔嚓咔嚓——”
这是酒杯碎裂的声音。
有宾客一脸惊恐地望着前面——白发银眸的青年硬生生将手里的酒杯捏成了碎片。
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游殊白面无表情地拿起帕子擦了擦手,说道:“抱歉,手滑了一下。”
“……”
其他人讪讪笑了笑,连声道:“没事,理解理解。”
另一边,看着联袂而来的两人,殷长厌直接沉着脸拂袖离去。
迦楼罗跟在他的身后,却是飞一会儿忍不住回一次头,可直到它离开,它也没有等到它心心念念的小美人回过头来。
一颗鸟心顿时变得哇凉哇凉的。
殷长厌的离开并没能引起多少人的注意,只有谷麟还在时刻关注着这个魔修,当看见对方的身影消失在席位的时候,他马上吩咐身边的师弟师妹去封锁住宗门,擒拿这个魔门圣子。
只不过……
“谷师兄,那魔修一出去就不见人影了。”
谷麟闻言皱了皱眉,沉吟道:“继续找,各个传送阵点长老们皆已就位,他逃不出上衍郡的。”
“是。”
谷麟这边的动静没能瞒过另一双眼睛。
洛清霁端坐在席位上,在一众逐渐放松下来的宾客中,他这副依然疏冷清贵、正襟危坐的模样与周遭喧闹的宴席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他就坐在这里,看到了游殊白的失态,也看到了殷长厌的愤然离席,更看见秦悬渊那一袭与身旁少年相得益彰的红衣。
他们走在一块,颜色相近的衣裳让人一眼就能知晓他们彼此间亲密的关系。
——宛若一对壁人。
有那么一瞬间,洛清霁也说不清他心中那股烦闷的情绪是什么。
明明这一切都和他无关。
该难过该烦躁的应该是洛清澜才对。
洛清霁这么想着,他下意识端起了酒杯,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苦涩的烈酒已经入喉。
“咳咳……!”
他被刺鼻的酒味和灼烧的口感给呛得忍不住咳出了声。
向来在大长老的管教下活成了苦修者的妖族大殿下哪里喝过酒?
这是洛清霁第一次去尝试这种曾经被他认为只有心志不坚定的妖才会去沉迷的堕落之物。
烈酒的浓度很高,而酒精所带来的刺激似乎也能让妖暂时压抑住内心深处那一丝不该有的旖旎。
宴席的气氛正热,洛清霁却拒绝了所有前来试图攀谈的人或者是妖,选择独自坐在角落里默默饮着酒。
……
迎接着来自四面八方的视线。
秦悬渊不是没有感觉到其中掺杂的一些恶意和敌视,类似的目光他早在秦家经历过无数次。
这些恶意并不能使他当场露怯,相反,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握住了薄倦意的手。
面对少年面露疑惑的神色,秦悬渊垂下眼帘,让长长的睫羽轻拢住双眼。
他嗓音低低地开口:“这里人好多,他们都在看着我们。”
秦悬渊的这一句所言非虚。
寿宴上的宾客确实多,盯着他们看的人也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