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现在,薄倦意还仍然能回想到他第一次将丹药凝聚成功的喜悦和满足,尽管那只是一枚最普通的回灵丹。
但幼崽却依旧宝贝得不行。
他把那枚丹药送给夫子,夫子笑着抚摸他的头发,言及他在丹道一定能走得很远。
薄倦意也确实做到了,他以不足弱冠之龄的年纪成为了中央大陆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丹王,惊艳四座。
也正是此举让他走薄云烨的身后走出来,为世人所知晓,如果不是真的热爱,薄倦意也无法在这个年纪就取得如此成绩。
因此,他拒绝葛老时也丝毫没有犹豫。
即便他面前站着的可能是一位相当厉害的阵法大师。
葛老被噎得有些说不出话,倘若严鸣此时在这,恐怕也会和他有很多相同的感悟——难得想要收个徒弟,怎么就那么难呢?!
“你可想好了?我敢保证放眼整个中央大陆,在阵法的造诣上能超过我的绝对不超过三个人,你若愿意拜我为师,老头子我所有的资源、知识都可以向你倾囊传授。”
葛老的这番话极有诱惑力。
倘若此刻站在这里的不是薄倦意,而是船上的其他人,听到这席话说不定就要动摇了。
能得到阵法大师赏识,并且亲自传授知识,这可是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分啊。
然而薄倦意还是摇了摇头,正如葛老并非是随意收徒,他的拒绝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多谢您的厚爱,只是我的精力有限,若让我完全放弃炼丹转而学习阵法我做不到,若要两者兼顾……我想您比我还清楚贪多嚼不烂的道理。”
少年的语气很平静,他的回答也很诚恳。
比起在两门杂学之间不断左右徘徊,薄倦意更想把精力集中在其中一样上,他原本以为自己说完这些话会让葛老更加生气。
却没想到葛老的眉头反倒是舒展开来了。
“你倒是诚实。”葛老哼了一声,“平常那些找我拜师的,心眼子一个比一个多,你既不愿放弃炼丹,我也不勉强你。”
薄倦意刚想道谢,他的面前就被丢来了一本书。
只听见葛老有些别扭地开口:“我有一友人,他是一位炼丹师,这本手记里面记载了他的一些心得,你且拿去看吧,也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比我给你的肯定要差一些。”
直到这时,葛老还仍不服输,话里话外都是一幅你拒绝了我简直是亏大了的样子。
薄倦意也知道这个小老头是抹不开面子,所以无论对方说什么他都乖乖点头。
葛老:“……”
这样乖乖听话的学生更想把人给拐回去了!
而薄倦意在翻开葛老给他的那本手记之后,少年愣了一下。
无他,写这本手记的人在上面非常详细地记录下了他炼丹的过程。
要知道即便是一些门派内不外传的秘籍,往往也做不到如此详细,细致到里面的每一步都写下来了。
这几乎就是手把手在教你如何炼丹了,放到各大门派里面,哪怕是极其倚重的亲传弟子,也很少有师父能够做到如此毫不藏私。
薄倦意当即就想要把这本手记还给葛老。
“这东西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葛老不耐烦地摆摆手:“让你收就收,哪有那么多废话?这本破书放在我这我还嫌碍地方呢。”
小老头依旧很傲娇。
推来推去,这本手记还是回到了薄倦意的手中。
少年抱着它,就像是在抱着什么宝贝似的,他看着葛老,那双漂亮的凤眸扑闪扑闪的。
“我能问一下……这本手记的主人叫什么名字吗?”
葛老先是沉默了一下,才缓缓道:“他叫怀常安,一个早死了的短命鬼。”
话题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薄倦意怔了怔,也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了话,干脆把嘴巴闭上了。
然而看着少年的模样,葛老吹胡子瞪眼道:“你这什么表情?他那纯粹是自个找的,喝了点酒就敢约着人家小寡妇一起去出海看星星,结果船翻了,人家小寡妇游回来了,他却被水给淹死了。”
堂堂一个修士,竟然被水给淹死了。
这事传出去以后,在镇海洲可是闹了好大的一个笑话。
而怀常安无亲无故,他的后事也是葛老负责处理的,当时他身上仅存的遗物除了一堆酒就只有这本手记了。
葛老原本还在愁这本手记该怎么处置,现在正好可以送给少年。
薄倦意也没有想到这本手记的主人会有这么一段风流逸事,他略微沉默地把手记收好。
此时葛老已经推开门往外走了。
见薄倦意还站在原地,老头子又呵斥道:“怎么?还站着干什么?之前不是闹着要去见你那小情郎吗?”
小情郎三个字一出。
薄倦意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随后才意识到葛老所指的是秦悬渊。
他的脸颊霎时间有点发烫。
“我……他……”
薄倦意还想反驳,可葛老却提前打断了他的话:“我说的不对吗?难不成他是你养的小白脸?”
“不是!我们是道侣!”眼见葛老的说法越来越不离谱,薄倦意忙不叠解释道。
“那不就是了,我就说老头子我是不可能看错的。”
葛老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薄倦意:“……”
他张了张嘴,有些小声地疑惑道:“……有那么明显吗?”
少年显然很是不解。
在薄倦意的印象中,他和秦悬渊的关系似乎一直处于一个‘还行’的状态。
他自觉自己和剑修也没有过多亲近的举止。
但这只是他以为。
实际上他跟秦悬渊站在一起,只要是眼睛没瞎的人都能看得出两个人之间那种亲昵融洽、不容外人插入的氛围。
薄倦意的手腕上戴着秦悬渊送给他的珍珠手链,秦悬渊的剑柄上也挂着薄倦意送他的珠络。
他们的身上都渐渐多了一些彼此的东西。
倘若这些还不足以说明,那在进屋之后发生的事情葛老更是看得清清楚楚。
“我又不是没长眼睛,我喊你过来磨墨,你那小情郎可是紧张的要命,之后他跟严鸣出去,你那魂儿都恨不得快跟人家一起走了!”
葛老说的绘声绘色,薄倦意却越听脸颊就越烫。
什么魂儿都要跟人家一起走了。
这说的是他吗?
反正他绝不会是这样的。
薄小少主如是想道。
……
回到了甲板,咸湿的海风迎面而来的那一刻,他们的耳边也响起了一阵激动的呐喊声。
薄倦意抬眼看去,发现甲板上此时出乎意料的很是热闹。
许多修士和力工都围在船边,时不时还鼓掌叫好。
“那个穿黑衣服的剑修是谁啊?竟然敢和严鸣比试?!”
“不知道,瞧着挺面生的,年轻也不大。”
“刚刚有人都瞧见了,这小子跟严鸣打得是有来有回,一共还扛下了十招呢!”
路过的修士都在纷纷议论。
薄倦意听了几句,隐约捕捉到了剑修、打架、黑衣服的这几个词。
该不会是……
他心里隐隐浮上了一个揣测。
怀着这个疑惑,少年来到了船边。
果不其然……
薄倦意在海面上看到了秦悬渊的身影。
他跟严鸣正不远不近地站在一块,两个人谁都没有动,海面上显得异常安静。
忽然,严鸣先一剑刺下。
海面之下瞬间传来一声怒吼。
一只体型不大的海兽浮出水面,它的一只眼睛被戳瞎了,另一个尚且完好的眼珠愤怒地盯着悬浮在半空的‘凶手’。
“小子,这把你输定了。”
见状,严鸣得意地朝秦悬渊看了一眼。
随即他举起剑,准备打算给这只海兽来上最后一击。
然而比他的动作还要快的是一道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