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
烛先生脸色一变,他再也不复刚刚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他恨恨地扫了在场所有人一眼,尤其是薄倦意。
此人能烧毁他的丝线,若有机会他一定除之!
——他想逃。
看着烛先生的样子,秦悬渊敏锐地洞察出了对方的意图。
烛先生想跑,可他却不会给对方这个机会。
凛冽的剑光疾如雷电,凌空贯穿——
血雾喷薄出来。
烛先生还维持着往前跑的姿势,但他的心脏却已经被剑气给刺穿了。
他的身体晃了晃,啪得一声就倒了下去,而与之一同熄落下去的是他眼中的光。
烛先生死了,他死后那些丝线也消失了。
而没了丝线的连接,受他控制的傀儡也纷纷倒了下去。
温平任随手掀开了一个士兵脸上的面罩,底下是一张异常青白的面孔,很明显这些人已经死去多时了,现在只不过是回到了尸体原本该有的样子。
“现在该怎么办?”
看着这一地的尸体,余湘湘有些厌恶地往烛先生的身上踩了踩。
温平任见状也上去踩了一脚,他一边踩还一边和常山远说道:“你没有腿,要不我把他的尸体翻过来你打上两巴掌解解气?”
常山远:“……”
这么幼稚的事情他才不干。
薄倦意和秦悬渊没有拦着他们。
而是等这两人都出完气了以后,薄倦意才开口:“我们先到门口看一看能不能出去。”
众人都对此没有异议。
他们径直来到大门口,这一次没有人再出来阻止他们,可见这城主府上上下下都已经被烛先生弄成了他的傀儡。
而在推开门之后,他们果然碰到了一层屏障一样的东西。
“所以设下结界的人并不是烛先生……?”
余湘湘一脸泄气地喃喃道。
他们还是出不去。
秦悬渊没有跟着一起唉声叹气,剑修看了大门一眼,果断地转身就走。
“诶你要去哪啊?”
温平任挠了挠头,有些不解地问道。
然而剑修并未理他,反倒是薄倦意好心提醒他:“自然是去找能解开这个结界的人。”
“……解开?噢噢!我们是要找裴柞雪吗?”
温平任这下也反应过来了。
烛先生已死,城主府内剩下还能管事的不就只有裴柞雪了吗?
显然对方才是这幕后的一切推动者。
薄倦意他们是在高台上找到了裴柞雪。
对方并没有乘坐轮椅,而是背对着他们站在栏杆前。
好啊。
他们在下面被一群傀儡追得狼狈不堪,这人却有闲情逸致在这里赏雨……
温平任一时半会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吐槽。
而裴柞雪似乎也察觉到了他们的到来,他转过身,神色淡定地对着他们说道:“坐吧,这处比较简陋,就没有茶水来招待诸位了。”
说着,他注意到薄倦意落在他腿上的视线,裴柞雪不由地轻笑了一下:“很意外吗?我的腿并不是完全不能用,只是部分的经脉坏死,站起来也只能站一会儿。”
“这雨下的这么好,我不想辜负了这样的美景。”
裴柞雪说的轻松,可薄倦意却知道经脉坏死的人想要站起来需要付出多么大的代价。
那痛苦不是常人可以忍受的。
不过薄倦意此时来也并不是为了和裴柞雪去探讨他的病情的,他只在意他们能不能出去。
所以面对裴柞雪这一番感怀伤情的话,少年只是很冷漠地破坏了氛围:“你是自己把结界打开,还是我们逼着你把结界打开?”
二选一,除此之外没有第三个选项。
裴柞雪见薄倦意说的这么直白,他也不恼,而是笑得更开心。
“在开启结界之前,诸位难道不应该听我讲一段故事?毕竟临死之人尚且还有遗言。”
薄倦意依旧冷漠:“我只听过反叛死于话多。”
裴柞雪一怔:“……反叛死于话多?这句话倒是有意思,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书里,一本龙傲天主角把反叛踩在脚下暴打的书。”薄倦意淡淡道。
他说的也的确是实话。
窥天镜给的那本书可不就是主角一路暴打反叛吗?
裴柞雪挑了挑眉,他虽然不知道这些词的含义,但料想少年给他的总不会是什么好词。
不过他并不介意,反正他也不觉得自己会是个什么好人。
然而薄倦意不想问,温平任和常山远却想知道老城主的死因。
“老城主是你害死的。”
常山远的语气笃定。
他一直坚信老城主的死跟裴柞雪息息相关。
后者也坦然地承认了:“养父的死确实和我有关,但那也确实是个意外。”
毕竟他没想到对方会撞见他杀人。
那时候他对濂珠城的掌控还很薄弱,老城主一死,手底下的人多有不服,他们甚至还想来操控他获得对濂珠城的掌控权。
最终这些人也无一例外,全都变成了傀儡。
明面上是烛先生替他管理城中的事务,实际却是他通过傀儡来掌控濂珠城。
而常山远看着裴柞雪答的这么干脆,他咬了咬牙,问道:“为什么?老城主明明那么喜欢你……”
……喜欢到所有救助的孩子中,唯有裴柞雪能够被养在对方的膝下。
第154章 我们还会再见面
为什么?
裴柞雪听到常山远的质问后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他想,大抵是因为这所谓的落难相遇到最后的收养……不过全都源自于是一场精心策划过的阴谋。
既然是阴谋,又何谈什么真情呢?
想到这里,裴柞雪忽然感到有些意兴阑珊,他垂了垂眸,任由飘落进来的雨丝打湿了他的眼睫。
只是这一次,没有一位和蔼可亲的老人会撑起伞挡在他的头上,风趣地说一声:“柞雪啊,你看那天上的雨珠,像不像是老天爷在养的蚌珠?”
裴柞雪没有和任何人说过,他其实很讨厌雨天。
湿冷的阴雨会让他的身体变得更加难受,而往往这个时候也是他最难熬的一段时期。
老人是唯一一个细心发现了这一点的人,所以他会在雨天的时候来找裴柞雪说话,用一些生动有趣的语言来转移裴柞雪的注意力。
他以为这样可以缓解裴柞雪的痛苦。
殊不知在他陪伴在病床前的日子里,裴柞雪脑海中想的全是该如何杀死对方。
从一开始,他和常山远他们这些对老城主心怀感激的人就不同。
他很清楚自己来到濂珠城的目的。
因此在面对后者的诘问时,裴柞雪最终也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他该死。”
——他该死。
这三个字无疑触怒到了将老城主视为毕生恩人的常山远。
他的眼眶霎时间就红了,这是被气出来的。
变故也就在这一刻发生。
谁也没有想到常山远会脱开温平任的背部,他挣扎着用残躯扑向裴柞雪。
“我要杀了你!我要让你去地底下给老城主赔罪!”
“常山远!”
温平任感到身上蓦然一空,他顿时慌忙地抬起头。
薄倦意见状眼底闪过一丝愕然,而秦悬渊也在变故出现的一瞬间就迅速将他护在了身后。
“噗嗤——”
高台在这一刻变得无比的安静,安静到他们身处在其中只能听见利器没入肉体的声音。
常山远将自己手里的匕首狠狠扎进了裴柞雪的心口,他的手在剧烈地颤抖着,神色还有着不顾一切的疯狂。
裴柞雪躲不开。
他那孱弱不堪的病体也不容许他在面对危险的时候能够迅速就做出反应。
然而当胸口的剧痛袭来,他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神情依旧泰然自若,甚至连唇角的笑意也没有削减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