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过不了多久,各大门派就都知道濂珠城出事了。
与此同时,一些人也发现他们的亲友、弟子、家人等等莫名就陨落了。
透过血缘术法或者是魂灯一类的东西,他们看见了那些人死前的画面。
鲛人的恶行彻底暴露在了世人之中。
一个大能打破了他手里的茶杯,他红着眼愤怒地吼道:“我的孙儿!鲛人……海族!这笔账老夫记下了!”
而扶芳宫的仙子也收到了那名女修的死讯,向来和善宽厚的宫主第一次发了怒。
“这事情绝不能就这么算了!扶芳宫在创建之初就曾许诺过不放弃任何一个弟子,这事必须要向海族找个说法!”
那位大能和扶芳宫的情况绝不是个例。
死在茶楼里的修士众多,其中还涉及到不少宗门弟子,可想而知当他们死讯传出去以后,整个中央大陆会迎来怎么样的动荡。
就在中央大陆即将掀起风波的时候,薄倦意他们还仍在仙船之上。
无忧城只是一座很小的城池,说是城,其实更像是一群村子集合在一起。
可濂珠城不同。
经由老城主的先祖们一代一代地发展,濂珠城俨然是一座无比繁华的城池了。
而这样的城池遭受浩劫,所带来的工作量也是巨大的。
安抚灾民、建设临时住所、挖掘尸体以及摧毁掉濂珠城底下的巫咒……
桩桩件件都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哪怕是修士也顶不住这么大的压力,谷鳞自从来到濂珠城和薄倦意见过那一面之后就一直待在城内,忙得几乎是脚不沾地。
在这样的情况下,薄倦意他们也决定留下来帮忙。
周沁在研究该怎么拆除巫咒,薄倦意练了不少丹药送给受伤的居民。
秦悬渊和游殊白则每天都出去寻找还有没有受困的居民……以及挖掘尸体。
温平任对这个安排举双手双脚赞成。
毕竟这两位之前搬运尸体的速度可是有目共睹的。
只不过还没等他把这句话说出来,余湘湘就已经及时捂住他的嘴将他拖走了。
再晚点,她怕秦悬渊和游殊白要搬的就是温平任的尸体了。
而在他们说话间,有一队太衍神宗的弟子刚好从他们的身边走过。
其中有一个人忍不住停下了脚步回过头。
“怎么了?铉泽?”他身边的人见他停下,有些纳闷地问道。
那人摇了摇头:“没什么……可能是我眼花了吧。”
不然他怎么会看见一个身形姿态都跟秦悬渊长得那么像的人?
第170章 情敌之间的谈话
可是这有可能吗?
据他所知,就在他来上界之前,秦悬渊就已经因为和父亲闹了什么矛盾,被秦家除名,人也赶到外边去了。
没了秦家,对方又是红岩城内人尽皆知的废物,秦悬渊怎么可能有机会来到上界?
……或许还是他多心了吧。
秦铉泽摇了摇头,决定不再把这件事情给放在心上。
来到上界以后,他才发现以前的自己有多么渺小。
从前的自己只以为秦家很大,红岩城很宽敞,直到他走出来才发现外面还有如此广阔的天地。
和上界相比,下界实在是太过贫瘠了,就连他以前的师门——人人赞颂的白河门,放到上界恐怕还比不过那些最末流的宗门,就更别提和太衍神宗对比了。
如今,他已经拜了一位外门长老为师,是来到上界所有的秦家人中最为争气的一个。
而在一众弟子中,师父又最看重他,这次跟着剑尊出行的机会也是师父替他争取来的。
因此在秦铉泽的心里,他和秦悬渊早就不同了。
他不会再去嫉妒这个幼弟,他们现在一个在上界一个下界,彼此间的差距足可以用天堑来形容。
说不好听点,大象会去嫉妒蝼蚁吗?
一个注定不过百岁的凡夫俗子,估计还没等他修炼有成回去就化为了一堆枯骨,又哪里值得他去惦记?
……
秦悬渊还不知道他刚刚和秦铉泽在走廊上擦身而过。
对于这位秦家人,他早就忘得差不多了。
在他和秦河说明与秦家两清之后,他跟秦家便再无瓜葛了,秦家往后如何,与他并不相干。
何况……严格意义上来说,秦悬渊现在是薄家的人。
招亲,招亲,他是被薄倦意给招进门的。
真要论起身份,秦悬渊于公于私都应该是薄家人。
凌霄花的图案正烙印在他的胸口。
这是他和薄倦意在结契之后出现在他身上的,某种程度上而言,这个图案也象征着剑修是薄倦意这位薄家小少主的所有物。
-
此时秦悬渊和游殊白走在濂珠城的街道内。
这里尚且幸存的居民已经被救出去了,昔日繁华的街道如今已是荒凉一片,只剩下些残檐断壁。
走在这里,秦悬渊和游殊白谁也没有主动说话。
他们之间有很多不同的地方,却也有一些相似之处。
譬如说——‘独’。
两人的性格里都有这孤僻的一面,然而这些相似却并不会让他们对彼此亲近起来,反而,在看见对方第一眼的时候,无论是秦悬渊还是游殊白都对另一个人没什么好感。
性格中的相似之处只会让他们打心底地更加排斥。
要不是因为薄倦意,他们是绝不可能会如此相安无事地像现在这样走在同一处。
一个出身低微的散修,一个宗门的天骄之子,身份的隔阂注定让他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游殊白其实很早以前就想与秦悬渊见一面,只是碍于一直没能找的到机会。
在招亲的时候,他对秦悬渊并未有多少关注。
跟当时在现场里的所有人一样,游殊白从来没想过薄倦意会选择一个散修。
他防备的是殷长厌,是身为妖王之子的洛清澜。
与前二者相比,一直沉默安静的秦悬渊就显得平平无奇了。
可谁又能想到,偏偏就是这样一个谁也没有把他放在眼里的人,最终却会被师弟给选中。
不仅是其他人感到不可思议,游殊白也想不通。
他总觉得自己在闭关出来以后,已经无法再猜测到师弟的心中在想什么了。
明明他们曾经才是最为亲密的人。
游殊白的眼中闪过一抹黯然。
而他在嫉妒着秦悬渊的时候,殊不知秦悬渊也在羡慕着他。
和游殊白比起来,他和薄倦意认识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
年少时的竹马情谊、门当户对的身份、枕星岛上九千九百九十九盏的灯……
这些都是秦悬渊所不曾拥有的。
谈起游殊白,谁不说他和薄倦意那是千般的合适,万般的般配。
甚至在太衍神宗传出要招亲的时候,世人皆以为薄倦意最终会选择的人是游殊白。
而秦悬渊更像是一个侥幸的幸运儿。
在一场被所有人都不看好的比赛中,却因明月的垂怜让他这样不得上天眷顾的人也能拔得了头筹。
这种怅然若梦的感觉也使得秦悬渊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都有些患得患失,甚至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薄倦意对他的好。
直到,在那一晚钟楼的屋檐上,少年拽着他的衣领,说出了那句:“你是我的道侣,你不需要感到亏欠。”
所有的恐慌、害怕、担忧都在那一刻变得烟消云散。
秦悬渊第一次感受到了被人安抚的感觉。
他们是道侣。
这一点毋庸置疑。
即便是少年竹马又如何?那都是过去式的了……而未来的路,月伴儿的身边只会有他。
思及至此,秦悬渊停下了脚步。
在他停下来的一瞬间,游殊白也没有再继续往前。
这里很安静,安静得只有猎猎的风声,他们的衣袖被吹起,发丝微微拂动,剑柄上的穗子也在剑修的腰间摇晃。
游殊白一眼就认出来那是薄倦意的手艺。
师弟也曾给他做过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