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她近百年来都竭尽全力假装成一个普通的人类,假装自己对所有生物都很关心,不断履行着作为善良医生的职责,公平地拯救所有的伤患,却无法否认自己依旧置身事外的事实。
毕竟她不是人类,而是精灵。
无论经过多久,她都无法遗忘自己曾经作为第二代精灵王·皓月精灵王时所犯下的错误。
就是她接纳了鬼族并让鬼族留在欧若北定居,也是她决定于人类缔结同盟,亲手把第一枚圣羽徽送给了当时尚且弱小的、随时都会沦为鬼族食物的人类。
为此,她不止失去了许多自己的同族,也让卡朵尔的这片原野消失了。
此后不知道要经过多少代精灵王魔力的滋养,荒原才会恢复原状。
但她显然已经做不到了,因为“卡朵尔”从那一刻开始就不再与她“交谈”——就像拒绝第一代精灵王·奥尔维格一样。
之后她只能单方面“感知”着属于卡朵尔的一切,眼睁睁看着一代又一代精灵王为了卡朵尔牺牲了自己。
——我的孩子们。
骤然听到回荡在爱维瓦脑海中的声音让她惊得差点忘了自己还在驾驶着多轮机车,害得车身蓦地朝旁侧歪去,幸好蕾妮就在旁边,忙用自己的辅助轮帮了她恢复了稳定,又收回了辅助轮,让爱维瓦继续行驶。
“抱歉,”爱维瓦忙道,“谢谢。”
“小事而已,不用那么客气。”蕾妮隔着头盔朝爱维瓦抛去一个俏皮的飞吻。
利特鲁“呕”了一声,却来不及发出嘲讽,就被蕾妮先一步切断了小范围通讯,只得无能狂怒地隔空挥舞拳头。
蕾妮正想朝利特鲁比个中指,却收到了爱维瓦的单人通话申请,既意外又迅速的接通。
“怎么了医生?”蕾妮的声音没有丝毫玩笑意味。
“副队长呢?”爱维瓦听到“那些声音”的瞬间就立刻察觉到不对,却没看见阿西尔,再一抬头发现装甲车上也空了,“阿托斯呢?”
蕾妮虽然有些困惑,却还是照实回答:“他们俩个去前面探路了。”
“没什么,只是没看见他们俩个,以为出什么事了……”爱维瓦差点下意识脱口而出让蕾妮派人去接应他们,还好她及时想起自己医生的身份,随便编了个理由。
阿西尔口中“我的孩子们”这几个简单的单词组合出现的刹那,阿托斯就紧绷了神经,骤然沉默下来。
“怎么?”阿西尔追问。
“先回队伍里去。快——!”阿托斯当机立断,“你派其他人来探路。”
阿西尔不明所以,却没有浪费时间问理由,反而相当配合地立刻甩了个急弯调头,差点没把阿托斯甩下去。好在后者拿到的“基因彩票”足够多,单手勾着多轮机车的尾部支架又重新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阿托斯一回到队列里,就回到了特殊装甲车顶上自己的“专用位置”上,等阿西尔安排好费多带人去探路,回到装甲车后部原本的位置,阿托斯才对他说出理由。
“‘我的孩子们’是巴尔德族的王用来呼唤他的孩子们,也就是呼唤其他巴尔德鬼族的特殊方式。”
阿西尔错愕地抬头盯着对方。
“反正我刚才是什么都没听见。如果你的确能听见,在我看来只有两种可能,”阿托斯的兜帽左右摇晃了一下,显然是在摇头表示无奈,“第一、你有可能是精灵,第二、你身体里的鬼族毒素对你有不小的影响。之后你做任何事都要谨慎小心。尤其要小心你自己。我不是指你会变成鬼族,而是怕你听到更多奇怪的声音,可能会突然丧失理智,误差别的……攻击其他人。”
阿西尔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因为他显然不可能是精灵,否则他的眼睛早就变成宝石了,而不是在比奇拉的实验室里腐烂。但是现在也除了等待比奇拉想出有关于毒素的解决方法,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我明白了。”
阿西尔向阿托斯道完谢,随即切断了与对方的联络,单独接通了一名组长。
“艾多。别反驳,先听我说。如果我出意外了,这支队伍的临时指挥权移交给你。我相信你能带领队伍平安抵达梵释,也能平安把大家带回寇司。”
阿西尔的声音毫无起伏,仿佛在天伦微不足道的小事,艾多刚听到途中就脑海一片空白,差点也发生“车祸”。
“另外,我还要再交给你一个任务。”
“副队长请讲。”
“你在所有组长里射击精度只仅次于我。”阿西尔说,“你也知道我体内有鬼族毒素残留的事,目前虽然没有出现什么重大异状。但是如果真的出现了,我需要借助你的力量,在我出现了失常举动的时候,或者有意图危害到其他人的安全,你一定要毫不犹豫的朝我开枪。”
“……”
“这是命令。”
“是,长官。”
“艾多,还有。”
“还有?”
“必须保密。包括对费多。这也是命令。”
“是。”
比奇拉边津津有味地听着海姆达依讲的“故事”,边把里面有用的内容全部记录在终端里,尤其是有关于“基因彩票”的部分。
海姆达依被迫连喝了三杯茶,都快要举手投降的时候,比奇拉才一脸不情愿地道:“那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
“你刚才也说是最后一个,”海姆达依根本不信,简直后悔告诉对方这些,导致比奇拉的好奇心过渡滋长,已经有成为灾害的倾向,“刚才的刚才你也说是最后一个,刚才的刚才的刚才……”
“最后一个!真的是最后一个!”比奇拉举手并指发誓,“绝对是最后一个!不是最后一个我就天天给你当秘书兼副官,替你跑腿,帮你浇花,帮……”
“停——你放过我的花吧。”海姆达依举手投降,“你小时候没少淹死它和它的朋友们,它们也是有生命的。”
比奇拉:“……”
他揉了揉头发,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那你之后要怎么使唤我都行,只要回答这最后一个问题。”
“说吧。”海姆达依无奈,“什么问题值得你牺牲那么大?”
“是关于鬼族的,”比奇拉说,“尤其是它们指爪上毒素的残留,您有听说过什么解决办法吗?或者这个毒素稀释方法?只要是跟毒素有关的,分析方法也可以。我目前只分析出了表层结构,还有……”
“解毒剂没用?”海姆达依在对方抛出更多专业术语前打断,心下全是:这孩子有事问就是“您”,没事就是“臭老头”的怨气。
“那是基于血清的,”比奇拉说,“我这有个更复杂的患者,需要特殊方法才能治好……”
“你说的那位复杂患者不会碰巧就是阿西尔吧?”海姆达依这次没有调侃对方,而是相当严肃。
比奇拉:“……”
“到底是不是阿西尔?”海姆达依问,“不许骗我。”
比奇拉脸上浮出被拆穿地窘迫,却没有逃避现实,而是尴尬却缓慢地颔首。
“就是那个绿眼睛的混蛋。”比奇拉小声嘟哝,“你也知道他做事风格就是那种不顾自己死活,也不管别人死活,更不听别人意见,完全是个独断专行的暴力狂……”
海姆达依的表情随着比奇拉的话语逐渐变得微妙,最终只得心下叹息一声。
“虽然不知道原理,不过我以前也遇到过一次同样的状况。”他说。
比奇拉下意识问:“是你认识的人……?”
“是我。”海姆达依说。
比奇拉瞳孔微缩,猛甩了几下头逼自己回过神来,忙问:“后来是怎么治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