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我想让你到队里来,是不想看你被外部条件限制发挥自己的才能。”阿西尔说,“现在队伍已经太过显眼,树敌也比想象得多。与队里有关的事情变得越来越危险了,我不希望你被牵连。”
比奇拉既疑惑又惊讶地看着对方,甚至怀疑对方只是编个理由来劝说自己。
然而并不是。
“你说的那些话,其实并没有说错。”阿西尔盯着对方的眼神与他握住对方胳膊的力道同样沉重。
“什么?”就连比奇拉都已经忘记自己说过什么。
阿西尔突然沉默下来。但他的站姿依旧端正得堪称范本,一动不动地盯着比奇拉的眼神却显得麻木。
就像那天晚上闯入对方卧室,看见对方坐在床沿一动不动地盯着新闻。
麻木之后盘踞的无声忏悔,足以让人心口陡然发沉。
“我对自己的能力太过,以至于演变成了自负。”阿西尔说,“之前遭遇的所有危险都是我自负造成的恶果,以后可能也是一样。但我希望,至少希望你不会再遭遇危险。”
他说到这里暂时安静下来,而后像下定决心般松开了抓着比奇拉胳膊的手的同时放弃了什么。
比奇拉突然明白对方在说什么,因为他看到同样的难过和悔恨,但是依旧麻木。
而可能早已经着迷,只是无法剔除畏惧,免得暴露自己的本性。
偶尔他会贪婪地盯着,如同任何窥见食物的动物。
只是人类理智尚存,会吞咽下自己的本能,留下克制。
原来不是等待步骤,是克制。
这是他第一次从自己思维里清醒的捕捉到这个词。
不是疯狂,不是歇斯底里,不是随心所欲,而是小心翼翼的克制。
奇怪的分水岭抨击着此前的比奇拉。
他之前为什么忽然吻了阿西尔的答案,并不是站的距离了对方太近,太了解,或太不了解。
幼年时的初恋如同一个充满误会的玩笑,一笑置之即可。
少年时代结下的仇怨,早已经不知道如何分辨对错。
不知不觉间,至今为止享受对方单方面的示好与亲近,还是其他什么?
情欲在道德之内就是错误,情感则沦为无关紧要的陪衬。
与所谓身体与理智的自由本来自相矛盾。
比奇拉仿佛从此刻才想明白了这一点,可他又不敢确定此前的戛然而止就是这个原因。
他的胆小与歇斯底里不是与生俱来的,而是被某个会挖自己眼睛的疯子吓出来的。
对方于情于理都该对他负责,不是吗?
可同样对方完全有理由对他置之不理,甚至是施以同样的包袱,可对方并没有这样做。
比奇拉盯着对方,胃跟着扭了一下。
明明刚刚吃饱,另一种饥饿却是化解一切无聊思绪的利刃。
阿西尔的确做不到一些事,但是有一些他却能做到。
判断和决断几乎同时在他心下成形。
“你没事吧?”比奇拉不确定道。
“你滚吧。”阿西尔突然道。
“什么!?”比奇拉怪叫。
他从没听对方让自己滚过,向来只有自己让对方快滚。
“你真的没事吗?”
刚才是退役,后来就又是没头没尾的剖白,简直莫名其妙。
“你怎么突然说这么多奇怪的话……?”
比奇拉没能问完就被阿西尔打断。
“快滚!”他说,“以后别来了。”
“啊?!”比奇拉抢先一步抓住对方胳膊,“你他妈说什么鬼话?”
让滚他就滚,那就不是他了。
阿西尔重复:“我说你快滚……”
“谁要听你的鬼话!”比奇拉打断。
却不止用话语,而是把人抓过来就吻。
途中已经不像是吻,而是唇齿间的胜负,拼命夺尽对方所有的呼吸。
阿西尔身上的衣服突然显得相当碍事,比奇拉开始谴责此前逼对方穿上衣服的自己。
比奇拉的自愈能力仿佛起伏不定,耳膜的康复与疤痕的消散全然无关。
勋章在比奇拉手指上留下的细小伤口还在,阿西尔的指腹全是粗糙的枪茧。
跟作战服相比过于单薄隔离服让野外风沙在比奇拉身上留下了细小了伤口,疤掉了,皮肤留下了像细小的枝条刮擦出来浅色痕迹。
他在品尝垂涎已久的锁骨与颈侧的皮肤,对方则用粗糙的手与指甲在他身上增加区别与原本醒目的刮痕。
等待下一轮报复或反击出现,他啃噬了对方的颈侧,而对方又在他锁骨边缘留下两排细且猩红的弯月……
直至分出胜负为止。
第161章 A:确认目标.6.4
比奇拉先睡过去。
可以说是过分美好导致的眩晕,是近日紧绷的神经陡然得到放松,也可能是突然得到了庞大的安全感……
总之,他认定疲惫是理所当然的,结论是:适合补眠。
阿西尔的生物钟依旧准时,起身时难免惊动了死抱着自己不松手的比奇拉。
比奇拉有些懵,发现自己的睡姿已经放松到忘乎所以的地步,之前像是既枕又圈着阿西尔的躯干,睁眼后却发现自己整个挂在对方身上不熟,还无本能地在对方怀里蹭了蹭。察觉到不属于自己的心跳与温暖的皮肤触感时,他的嘴角疑似还挂着几滴口水,就像品尝到了美食。
他难免震惊于自己这种过分放松的状态,同时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哈欠,嘀咕道:
“好困。”
但是,即便打死他,也不会亲口承认这与阿西尔有关,甚至将归咎于自己体力不足,而此前在实验室里连续熬夜才是体力不足的元凶,与阿西尔绝对没有任何干系。
“松手。”阿西尔觉得好笑,“别一直挂在我身上。”
“谁挂在你身上了!”比奇拉言行不一的用力抱紧对方,悄悄用眼角去瞄神采奕奕地绿眼睛混蛋,着实想跳脚唾骂对方过分充沛的体力。
阿西尔眉毛微动,无情地掀开对方的胳膊,利落地起身下床,没有寻找衣服的打算,就这么一丝不挂地门口走。
比奇拉刚想抗议“你还说我裸奔”,就见对方突然回身,给了他一个包容的笑容,莫名就完全忘了刚才想说的话。
让他忘记抗议的可能不止是对方的笑容,还有锁骨上那个自己留下的齿痕,以及其他更多的宣布他就是凶手的瘀痕。
他喉结不自觉向上滚动又复位,似乎回想起美味的触感与温度。
尤其在背上,在那些永远无法消失的伤疤周围。
他的心情顿时变得相当复杂。可能介于不满和羞赧之间,也可能介于蠢蠢欲动与志得意满之间,而后迅速假装无事发生地摊开四肢,放肆地向后仰躺下去,发出醒目地响声。
“你个混蛋怎么看起来一点事也没有?就像我们什么都没做一样!你就没什么感想要说吗?”比奇拉嘀咕地声音途中越来越大,“一般人在这种时候都会有点什么感想的吧?”
感想?阿西尔驻足,回到床边,俯视比奇拉,仔细思索片刻,道:“这还需要发表感想?你从‘一般人’那里得到过什么感想?如果有名字,我可以前去询问如何发表感想。”
他当然不会去询问,只会用个相对妥善的办法把人处理掉。
“名字?询问?”比奇拉疑惑地怪叫起来,“我就是没得到过感想,才想问你有什么感想!我是问你有什么感想。你这人怎么那么难沟通?我说的难道不是通用语吗?”
“一般人”逃过一劫。
“算了,不听也罢。”比奇拉赌气道,“反正你个混蛋嘴巴里肯定说不出半句好话。”
“……”
阿西尔安静了片刻,花了点时间才弄明白对方的意思。
“就结论而言,”他认真思索,而后认真评价,“有待进步。”
“……”
比奇拉正想翻身侧躺,却就着仰躺姿势半扭曲地僵住了,接着就是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