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奇拉还没扫完第一条相关新闻,就明白了那座研究所抢占新闻的理由,难免愣住。
“鬼族尸体”,也就是那些有毒的化学药品的原料供货源头,就是这个研究所。
只是它巧妙的转移到了其他地方,只有在大家无暇顾及此处的时候,才会开始以转赠的名义进行转移和交易。
这研究所即便再破,也算有个还算过得去的所长,也是比奇拉被左迁后还算能安心留在里面蹉跎岁月的“流放地”,包括那个破烂的设备和少的脸的拨款,无疑都成为他曾经还算愉快的回忆,此刻与晴天霹雳无异。
“我们经费有限,军方不拨款,我们要运转下去,我们只能这样。”
比奇拉看着“瞌睡所长”在被带走时对着记者的镜头声泪俱下的控诉,仿佛一切都不是他的错。
而这就是海姆达依被弹劾的源头。
哈托带着千极骑队的队员们,集结在阿西尔给他标注好的“地下设施”内。
出于谨慎,他在出入口都留了人驻守,也干扰了附近的监控。
“这里”毫无疑问就是蒂兹曾经带阿西尔走过的部分,作为最快捷也是最不起眼的移动和藏匿方式,是相当有价值的。
天黑之后,约定集结的时间很快就到了。
原本应该跟“倾巢”最后一支队伍一同出发的阿西尔,竟然分毫不差地出现在哈托面前,与其同行的利特鲁和费多也是同样。
他们都穿着作战服,却没有使用会带来很大噪音,而是采用徒步的方式。免得因为多轮机车的引擎暴露自己位置的多轮机车,或者卡在“地下设施”某些宽敞程度不足的区域。
费多清点了人数。
“齐了。”他说。
阿西尔颔首:“出发!”
“是!”众人齐声。
看血腥与混乱过后,究竟谁才是最终的赢家。
第320章 VII:碎空之夜.7.1
他毕业于战斗人员储备学科。
这是个糟糕透顶的学科。
他非常后悔,但是没有选择。
他不止必须学习各种对于战斗没兴趣的人来说简直堪称折磨的战略战术理论课程,还必须不断重复体能训练、战斗演习等。
它唯一的优点是:免费。
在这个学科里,有一个拥挤程度排第二的“分支学科”,只有“主学科”的课程全部合格,才有一次机会参加这个“分支学科”的转科考试。
仅有一次就罢了,录取比例还是惊人的千分之一,可想而知其拥挤程度如何。
这个分支学科是:军医。
至于为什么没能排第一,当然是“第一”根本不能用录取比率来衡量,是无法通过通过转科考试就能进入的,而是必须有特殊的学科贡献,才能通过推荐途径,经由重重审核,最终被选择加入。这个学科叫做:军方特殊人才储备学科。
这里毕业的人档案上不会出现学科名,毕业时能直接获得中尉军衔,随后就会消失在同期身边。
据说都会进入隶属于军方的封闭研究机构,连亲属都不能联络,极少数情况数年都未必能见一面。
反正他所在的这一届毕业生里并没有出现过“这种天才”。就连他这种能成为军医的,包括自己在内都也不过仅仅两个人。
无论如何,他通过了“分支学科”的考试,最终成为了军医。
他自认为自己已经是相当优秀的少数人了。
他成为军医之前,就明白军医是个非常不错的职业。
当然,军医不是救护兵,军医即便去一线,也会远离需要战斗的地方并且受到周围的保护,这样就能安全的活着。
至少在随时可能沦为怪物口中的“美食”以及所有资源都必须优先供应给的军方的“集中配给制”的前提下,成为军医可以在享有军人的优渥福利与特权,还能享有医生能得到的职业光环:被人尊重。
并不是每个人都伟大和勇敢,他就是既不伟大也不勇敢的人,只想要一些光鲜的表面,实际却丰沃的物质,以最不亏待自己的方式生存下去。
那个时期的人,许多都像他一样,而且还有另一个弊病。
大家都习惯于把“安全”交给精灵,躲藏在精灵的庇护之下,只专注于发展农牧,就连研究都是局限在相关范围,根本没有人会去好奇寇司城外如何,更不用说是探索或竭尽所能地去改变现状了。
反正有精灵们会保护大家,只需要快乐自由的活下去就足够了。
简直就像是愚蠢的,被豢养的宠物。
区别只是被什么饲养而已。
当初执意探索深空的科学家其实早就死了,只有那些会战斗的人,才能保护自己的安全,才活到精灵们出现为止。
而科学研究是在非安全的环境下根本没办法发展的东西,只有安全得到了保障,才能再谈其他。
精灵离开后,数代人用鲜血才明白,安全才是最为重要,也最为昂贵的东西。
无知的他们所付出的代价,是平均寿命骤降。
有毒的空气导致的自然寿命缩短只是第一阶段,第二阶段,也就是更剧烈降低的这个阶段,原因并非是环境,而是失去精灵庇护的的大量年轻人第一次去一线就再也没有回来。毕竟平均寿命增减从来不是看长寿的那少数人,而是要看有多少孩子能健康的长大,还有多少年轻人能身心健康的活到未来。
这是另一种所必须的安全。
不是身体,而是精神上的安全。
改变他的三件事随后逐一出现:
第一件是同期的另一位军医出事了。
他们的关系一直不错,毕竟同期毕业的同学只有他们两个人。
对方身上没有受伤,而是精神上崩溃了。
与在寇司或者城内治疗不同,对方第一次去真正的一线,就是那场精灵、人类和原生种的混战。
他看到很多被送回来的人,有被掏出内脏没死亡的,有被指爪削掉颅骨露出的大脑,有被啃噬残缺的身躯……
但他们还活着,是活生生的人。
他们不断惨叫,只有止痛剂能让他们短暂安静,失效后就继续重复。
“就像不断有人用刺针贯穿我的耳膜。”
对方痛苦地捂住脸,在他面前哭诉。
然而,止痛药剂重复使用,肯定会有抗药性,剂量也就随之越来越大,直到抗性让一种药彻底失效,痛苦就加倍反噬。
即便更换其他,也只会继续重复。
没有康复以前,这种痛苦的循环会继续。
无论是哪个医生在这里,都束手无策。
第二件事,他被派往了“准一线”。他也经历了与同学相似的场面,只是没有他所经历的那般惨烈,加上早有心理准备,他没有像同期一样崩溃。
而且,机缘巧合之下,他发现原生种的尸骸可以“萃取”出类似于止疼药的药剂,不会随着使用剂量而失效,但他并没有公布这个发现,而是不让任何人察觉的悄悄使用……
最后一件事:瑞波斯矿区遇袭。
他当时跟随军队在塔卡斯休整,军方依据就近调配原则,他连同队伍一同被临时调往瑞波斯参加救援与治疗。
与受伤的士兵不同,受伤的平民要更为凄惨。因为他们没有受过战斗训练,完全是毫无反抗的装填,还有被活着带走的。
侦查小组说:他们肯定不会再回来,但是他们也不会立刻死去。
他们就像人类在原始社会时期,把吃不完的动物幼崽圈养起来,等待以后再继续食用。
人类会被原生种驯化吗?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瑞波斯矿区惨烈的一幕幕,那些失踪与死亡带来的哭与喊叫,回荡在他脑海,仿佛永远不会停止。
两个一起从瓦砾下一起获救的孩子,在那群尖叫哭嚎的人里显得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一个因为脑部受创昏迷了相当之久,另一个并没有哭泣,只是每天都会在复建前来探望昏迷的那个。
无比漫长的等待时间里,本来应该给清醒的孩子带来绝望,但昏迷的那个孩子最终还是苏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