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模式一度被道德委员会质疑过,但是在平均寿命极其有限的前提下,这是现阶段最好的方案。
总之,对于当时只有几岁的比奇拉而言,已经对婚姻有属于自己的认知了。
法律规定的“保存基因遗产”是繁衍后代的范畴,与婚姻无关。
婚姻本身无关情爱,无关性别,无关一切,却肯定只能在两个事业上的“合作者”之间缔结。
是默契十足的,不可代替的同伴,不可代替的搭档。
就像他的父母那样,不分白昼与黑夜,甚至不小心遗忘了自己的孩子,依旧沉溺与在他人眼中看来无聊的矿坑与矿石之中。
而比奇拉还有数十年时间,可以寻找自己的搭档。
一旦找到,他就可以跟搭档一样研究那些自己喜欢的、奇怪而未解的事物,跟“合作者”一起互相陪伴,共渡一生。
如果没能找到,自己一个人专注于喜欢的研究也是一样。
在被忙碌父母忽略的不知道第几天,在得到美丽的短发女孩推荐的“美食”后,比奇拉忽然意识到其实不是“搭档”也没关系,因为这就是另一种特别的默契,于是他欣然认定了对方就是自己的初恋。
所以当短发女孩陷入危险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跑到了她的身边,可惜结果依旧不尽如人意。
只有他自己得救了。
他很伤心。
还因此记恨了那个救了他却又欺骗他的医生。
因为那个可恶的医生竟然笑嘻嘻地指着一个长发女孩说:她就是那个短发女孩。
她们俩连头发长度都不一样,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
他一度连那个配合撒谎的长发女孩也讨厌了,直到长发女孩主动来陪他复建,陪他聊天,帮他渡过了最伤心的时期。
可惜,他认识不久的又一个“好同伴”很快也离开了自己。
在得知那个长发女孩已经被收养机构的工作人员带走的消息后,比奇拉找遍了整座医院,然后就哭了。
嚎啕大哭,满脸鼻涕那种。
只是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哭,他也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哭的理由。
没有人知道美丽长发女孩的去向,甚至在她离开之前他自己都完全被痛苦的复建折磨,没有暇余去问善良的对方叫什么名字,后来自然也就不知道从哪查起。
他独自完成了剩下的复建,然后就被海姆达依收养了。
幸运也可能是不幸,海姆达依收养的孩子不止他一个。
他拥有了许许多多的兄弟姐妹。
但他与其说跟他们的关系并不好,不如说是他们的人数实在是太多了,自己的脑袋受伤后,根本就分不清他们谁是谁。
他在一次又一次认错和叫错他们的名字所导致的不满与混乱中,逐渐无法跟他们融洽相处。
随着大家逐渐长大,最后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了,更别提什么亲情了。
海姆达依成了他唯一的朋友和家人,同时也在对方耐心的劝道下,逐渐意识到自己很有可能并不是脑袋受伤才导致错认别人,而是本身就一直有问题。
他悄悄查阅了相关的资料,终于找到了结症:梭状回面孔区先天性识别信息断联。
……
比奇拉跟千极骑队的一大堆队员一起杵在千极骑队基底的一道闸门前。
从原本的不知所措,到着急张望,却担忧被人发现,迟来的意识到自己帮不上忙,毕竟临床不是他的领域,但他又没办法假装无事发生,只得放空了脑袋,接着就莫名突然想起了这些事。
好奇怪。他想不通。莫非是因为提尔说那个绿眼睛混蛋受了重伤,才导致他回忆起自己当初受重伤的事情?
怎么可能!?
他跟那个绿眼睛混蛋又不熟!
不对,可能还算熟吧?至少也同学了那么久,也互殴了很久……
“回来了!刚进入寇司!”
随着洁弗西卡担忧的声音响起,包括比奇拉在内的所有人都抛开了杂念,专注地盯着同一个方向。
洁弗西卡挂断了通讯的同时已经有队员配合地启动了他们面前的基底出入口闸门。
“类贫民窟”一处伪装成破旧仓库一面墙壁快速向上升起,内部露出一个漆黑的入口。
照明随着向下逐层延伸的坡道亮起,如同跑道两侧的引导灯。
一辆多轮机车走在最前,呼啸地横过“类贫民窟”脏乱的街道,笔直地钻进入口,与比奇拉等人擦肩而过,却没有停下,继续朝机车库通道驶去。
随后是第二、第三辆……
至到第四辆多轮机车滑过众人眼前,才出现一辆挂着“KS00001”牌照的车辆。
“是行政长官的专用车。”提尔认出那辆车。
但那辆车周围并没有平时会随行的私人和军方的护卫,看起来前面那四辆千极骑队的多轮机车是仅有的开道车辆,而且一侧车门还出现了抓痕与破损。
提尔忙抬手打起了手势,示意那辆车可以在左侧已经空出的区域停车。
爱维瓦医生和凯布诺护士和AI一同带着早已经准备好的急救设备迎上前去。
驾车的是萨琳本人。她打了个侧弯巧,准确而巧妙的停在救护担架面前,率先从车上下来,一把扯下自己头上的呼吸面罩。
她没穿鞋子,脸则被黑色的污迹遮住了大半五官,身上套装到处都有烧焦的痕迹,也有凝固的血迹,齐耳的短发也像被火燎过般焦黑卷曲,可以想见当时的情况有多紧急和危险。
“您没事吧?“提尔紧张地上前询问。
萨琳摇头,狼狈的模样却不像没事。
得益于阿西尔及时预警,萨琳一行及时撤出了蒙特斯特利亚,没有被精灵王和原生种可怕的战斗波及,但是那些没来得及去地下避难设施的人伤亡惨重,整个蒙特斯特利亚的“遮罩”一度被影响得完全停止运作,直到精灵王和原生种转移了战场,“遮罩”能源逐渐恢复整个区域才恢复正常。
萨琳一行离开长达数英里后,却第二次撞上精灵王和原生种的战场。
这次是避无可避的正面波及,千极骑队及时避开,野外作战经验不足的军方和私人安保则宛如撞上了蒙特斯特利亚的“遮罩”,瞬间就被“蒸发”大半。
阿西尔尝试诱导“那三个怪物”转移战场,结果根本不起作用,只能改为援救和迅速远离,但更多的原生种却出现了,其中包括他上次在塔卡斯矿区遭遇的“小男孩”。
“小男孩”的速度极快,瞬间就跳跃到萨琳搭乘的车辆上,指爪则撕开了一侧车门。
阿西尔瞬间就瞄准对方并扣下了扳机,但驾驶车辆的人已经被洞穿了咽喉,扔出了车外,后排私人安保没来得及开枪也落得同样下场。
“车要翻了……”萨琳干咳了几声才发出嘶哑的声音,与之前清澈的嗓音简直判若两人,“阿西尔跟那个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的战斗……不,我见过报告,是巴尔德族,很混乱,很多人受伤了……”
她表示自己戴上呼吸面罩就钻入了前排,及时接手了驾驶。
简单却混乱地说明情况后她又忙道了句“这边”,就伸手打开了后车门。
门刚打开一条缝,大家就嗅到了血腥味以及诡异的焦味。
“受伤的是阿西尔他们,”萨琳说,“这些是他们的血……”
“我自己能走。”
阿西尔的声音虚弱到几乎听不清,但他的确自己走下来了。
“后面和里面,都还有人,叫队员来帮忙……”
他艰难地说明情况到途中,除了爱维瓦、凯布诺和洁弗西卡等已经探身或从车辆另一侧把伤员抬下来,包括提尔在内的其他人都一脸震惊地盯着阿西尔。
他左侧肩膀和同侧的腿都有近三指宽、可见骨的伤口,同时还有大量的烧伤,其严重程度连作战服和头盔都没能防住,不敢想象他经历了什么。尤其是头盔下半已经融毁,虽然勉强护住了脑袋,但脖子和胸口依旧只剩下是被灼伤成黑褐色的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