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翎霎时变作白鹤,驮着陈宁安, 翅膀都扇出了残影,快速朝着大门飞去。
陈宁安亮起玉牌,巨门缓缓敞开一道缝隙。
从门里彻底出去的一瞬间,陈宁安笑出了声:“哈哈哈哈……你慢点儿, 我眼睛快睁不开了。”
“好嘞!”雪翎也十分兴奋, 抻着脖子仰天鸣叫, “宁安!你坐稳了!”
一听他的动静,陈宁安立刻趴下身子, 紧紧抱住他的脖子。
雪翎飞了一圈,长长鸣叫一声,合拢翅膀, 直直朝下坠去。
强烈的失重感让陈宁安尖叫出了声。
“啊啊啊啊……”
“哈哈哈!”雪翎擦着地面,刷的一下展开双翼,急速朝天空飞去,随即在空中翻滚几圈,又是一个俯冲。
除了最开始的兴奋和刺激,陈宁安现在已经麻木了, 猛的一上一下,颠得他都快吐了。
雪翎依旧兴致不减,这一整片都回荡着他兴奋的嚎叫声。
在他们二人身后的化神修士,早已在周身布下了隔音结界,木着一张脸看他们。
又飞了一会儿,陈宁安实在忍不住了,他拍了拍雪翎的背:“歇会儿吧。”
“行!”雪翎收起双翼,化作人落在地上。
陈宁安站在地上,整个人晕乎乎的,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雪翎抱着他一条胳膊,脑袋歪在他肩上:“咱们要去哪儿啊。”
第一次出去,陈宁安不想跑太远,还是循序渐进比较好。
“就在这附近转转吧。”
“好。”
两个人绕着楚家外围慢慢走着,一直走到日落,走得陈宁安腿都酸了,他才拉着雪翎回去。
如山一般的巨门无声合上。
陈宁安只敢快速瞟了门一眼,没敢多看,早先的那股兴奋和激动,现在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
他与雪翎分别,独自一个人朝着那座小楼走过去。
趁这几天休假,他拿出楚铭和楚镜给他录的留影珠,直接挑了三颗一同摆在桌上。
陈宁安一心三用,不到一个下午就学完了五天的课程。
隔天,他去了族学的藏书楼,仔细查阅了有关火凰花的记录。
他去找楚正桦要了一块炎晶石,拿回来让楚镜给他做成胭脂盒的形状,尝试了一下午,最终调配出最适合它的花肥。
他用毛线编了一个小网兜,把这个蛋黄大小的花盆放进网兜里,戴在脖子上。
这个小花盆总是跟剑鞘碰到一起。
陈宁安想了想,最终把剑鞘取了下来。
除了洗澡,陈宁安几乎没有摘下过这个小花盆。
每天清早,他就让种子晒晒太阳,隔一天,给它补充三分之一滴的灵液。
就这么带了一个月,这粒种子没有丝毫发芽的情况。
陈宁安有些心急,但不多。
他把自己能做的都做了,其他的就交给老天吧,听天由命。
这些时日,陈宁安比之前更忙碌了,他要离开楚家,就要做好充足的准备。
最重要的就是要有足够多的钱。
他不想再过以前那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楚正桦又给他派了个任务,沁芳城的少城主平时爱养些奇花异草,养了数十年的朱颜花,连个花骨朵都没见过,他想寻一株九瓣朱颜,一探究竟。
朱颜花一般是五瓣,少数情况下能养到七瓣,只有极罕见的情况下才能生出九瓣。
朱颜花与茵芩草是一对好搭档,两者生长在一起能够相互增益。
陈宁安抱着一盆朱颜花的幼苗,走进了楚铮的院子,他站在花园里,望着自己的房间时,突然有些恍惚。
上一次在这间房子里睡觉,好像是三个多月前的事情。
陈宁安敛下心神,蹲下来在茵芩草旁边挖了个洞,将朱颜花栽进去。
……
这天,突然下起了大暴雨。
陈宁安急急忙忙地往花园里赶。
怕雨势太大,把朱颜花的枝茎打断,他把自己的伞用力插在泥里,护住朱颜花。
然后他双手抱着头,快速往廊下跑,眼下突然横着一柄漆黑的长剑,一双洁净不染的黑靴站在剑上。
他愣愣地抬起头,才发觉周身的雨滴被悉数隔绝了。
楚铮弯着腰,皱眉看他:“你是傻子吗?把伞给一朵花,让自己淋着。”
陈宁安依旧愣着,仰着头,直直看他。
楚铮见状,不由得心中暗喜,看来这人也很想他嘛!
看看!不错眼地盯着他,眼睛都舍不得眨。
他握拳抵唇咳了一声,压住内心的悸动,收剑落地走上前,伸手去抱人。
“二少爷。”陈宁安回过神,不由得惊诧道,“你脸怎么了?”
楚铮也是一脸诧异:“我脸怎么了?”
陈宁安指了指他右边的颧骨:“你这里青了好大一块,都淤血了。”
楚铮顿时慌乱,他连忙变出一面水镜照看,就见自己半边脸青红交加,下巴颏还破了好大一块皮。
他刚才竟然是顶着这么一张脸出现在陈宁安面前的。
刷的一下,楚铮的脸又黑又沉,他噌的一下扭过头,御剑快速远去。
陈宁安看着他消失的背影,站在原地一直没动,好一会儿,一股风吹来,他身上被淋湿的衣裳又凉又潮。
他望了两眼,想了想,还是住在了院中的屋子里。
此时,已是初夏,天气有些闷热,进了门,陈宁安打开阵法,脱去淋湿的外袍,走到床边先把床给铺好,然后才去沐浴更衣。
本就临近傍晚,此时又下着雨,天色更暗了,陈宁安洗完澡出来,窗外一片夜色。
他随便吃了两口饭,掏出留影珠将剩下的三天课程学完,累了一天,打算早点上床睡觉。
正准备熄灯,门忽然被推开了。
紧接着楚铮走了进来,他微抬着下巴,脸上恢复如常。
陈宁安看见了他眼底的笑,不由得紧张。
他没去熄烛火,反而拨得更亮了,抿了抿嘴,严正表情,他起身坐在桌边,随手拿着一本书,假装自己要学习。
不料,楚铮拽走他的笔,扔了他的书,抄在他腿弯,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他下意识搂住楚铮的脖子:“二少爷你做什么?”
楚铮没作声,抱着他径直往床边走,将他往床上一搁,倾身压了下来。
他看着楚铮沉沉的眼神,心里很慌,结果楚铮并没有做什么,只是紧紧抱着他,嘴巴贴着他的耳朵,很小声地说话。
“好奇怪,明明闭关的时候时间过得很快,无知无觉的,感觉昨天晚上还和你一块躺在床上,现在又见到了你,还是躺在这张床上,但我就是感觉过去了好久。”
是好久。
陈宁安摸着自己轻薄的里衣,那时还是冬天,地上堆着厚厚的霜雪,现在已经入夏了。
他垂下眼睫,轻声道:“还好,我没有觉得很久。”
话音刚落,腰间就被掐了一下,紧接着脖子被咬了一口。
楚铮盯着他问:“你有没有想我?”
陈宁安斟酌着组织措辞,他说想了,也是理所应当,下人惦记主子本就是应该的。
可若他这样说,楚铮说不定会理解成另一层意思,以为自己在思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