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宁安扭头看他,沉默了两下,非常真心实意地说:“二少爷,您真厉害!”
楚铮转身跟他对视,忽然伸手去摸他的后背:“这条鞭痕是怎么回事?”
话题转得太远,陈宁安一时怔住了。
隔着一层披风和里衣,楚铮的手指精准地沿着那条鞭痕滑行。
陈宁安僵了下身子,然后缓缓放松:“被人抽的。”
楚铮拍了一下他的后背:“净说废话,我知道是被人抽的,怎么抽的?为什么抽你?”
陈宁安道:“之前我在一家矿上做工,那儿的石头很重,我刚开始搬有些吃力,速度慢,就挨了打。”
楚铮听完沉默了。
问这些有什么用呢,已经挨完打了。
他撤回自己的手,从乾坤袋里掏出一盒玉膏给他:“把这个抹身上,一天抹两回,估计两三天就能消掉。”
陈宁安摇了摇头:“不疼不痒的,不用管它。”
“少废话。”楚铮塞到他手里,“按时抹,一次都不许落。”
陈宁安有些无奈:“二少爷,真用不着。”
楚铮烦躁地啧了一声:“我看着烦,见了添堵!”
陈宁安沉默了下,轻声反驳:“二少爷,您平常见不到的,它不会碍您的眼。”
这次轮到楚铮沉默了。
少顷,他沉下脸,瞪着陈宁安:“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能不能听话?”
陈宁安敛下眼皮,垂首道:“是,我记住了。”
楚铮瞥了一眼丹炉,伸手解开他的披风:“现在就涂药,等弄完正好吃饭。”
陈宁安点头:“是。”
他把自己的上衣从后边拉上来,堆到脖颈处,然后单手拧开药盒,手指沾了一些药膏,摸索着抹在背上。
抹好后,他没着急放下衣裳,等药膏晾干。
“这就抹好了?”楚铮皱眉道,“你抹匀了吗?所有的疤都抹上了吗?”
陈宁安后脑勺也没长眼睛,他怎么知道抹成什么样子了。
“抹匀了,都抹上了。”
“是吗?”楚铮语气怀疑,“我不信,你转过来给我看看。”
陈宁安腰身往后退了退:“抹匀了,您别看了,省得再添堵。”
楚铮拽着他的手,往自己身边拉:“我添堵关你什么事,你不堵不就行了。”
“……”陈宁安沉默了。
楚铮扳过他的肩膀,去看他背后的情况,忍不住斥责:“你可真能睁眼说瞎话,这抹得什么啊!乱七八糟的,好多都没抹上。”
陈宁安拿起药盒:“我再抹一遍。”
“你算了吧,后脑勺又没长眼睛,再抹两遍还是这样。”楚铮拿过他手中的盒子,扣了大大一坨,沿着鞭痕的顶端,顺着往下抹。
粗糙的指腹落下来时,陈宁安的脊背瞬间紧绷,他脑袋垂得很低。
楚铮的眼神落在脊背中间绷出来的凹痕上,他抹药的手顿住一刹。
这条脊沟从后颈一直蔓延到裤边,雪色的肩胛骨上覆着一层薄而紧实的肌肉,腰身最窄的那一截,再往下一些,有两个不深不浅的腰窝。
楚铮盯着自己的指腹看,又看了眼那个柔软的浅窝,他忍不住伸手按了上去。
“啊……”陈宁安闷哼一声,跟条被扔上岸的鱼一样,他的腰身剧烈弹动,手肘猛地杵在了楚铮胸膛。
楚铮咬牙忍着没出声,他捻了捻指腹,他的手指刚好能填满那个腰窝。
陈宁安紧抿着嘴,忍着那股酸痒过去,他仰头去看楚铮,蹙着眉道:“二少爷,您突然戳我干什么?”
楚铮错开他的眼神,低着头,继续给他抹药:“你别给我泼脏水,我没有戳,只是按了一下。”
重点是这吗?
陈宁安张了一下嘴,又抿住了。
楚铮细致地给他涂抹药膏。
明明这就是一个男人的后背,没什么特别的,很普通,上面什么都没长,没有多出一双眼睛,也没有多长俩手,什么图样都没有。
楚铮自己也有,但是他总觉得这个后背漂亮一些,而且有些黏人,像金玉糕,眼神落上去就被黏住了,不太好撕下来。
楚铮快速把这条鞭痕抹了一遍药,然后强行移开眼神,手上掐了个诀,引来一股微风,轻轻在陈宁安后背吹拂。
等了一会儿,他放下陈宁安后背的衣裳,拿起披风,披在他身上。
陈宁安自觉攥住一根带子,楚铮的手指灵活地绕了两圈,给他系了一个整齐的结。
陈宁安将披风拢严实,往后退了退。
楚铮瞥了他一眼,转过头,不高兴地撇了一下嘴:“捂这么严实,跟谁要看似的,用得着这么防我吗?”
陈宁安听完这番指责,不由得愣住,他有些气恼:“二少爷,我是因为冷!”
楚铮立刻扭过头看他,更不高兴了:“冷你不早说!”
“……”陈宁安道,“刚才在抹药,冷我也不能穿衣裳。”
楚铮打了个响指:“我可以布结界。”
陈宁安看着他,平静道:“那您为什么没有早点布结界呢?”
楚铮声音低了些,眼神从他腰上一掠而过:“我刚才没想起来。”
陈宁安点了点头:“二少爷,您这么天资非凡,都有遗漏的时候,更别提我这种普通凡人了。”
楚铮被噎了一下,他皱了皱眉:“吃饭!”
陈宁安朝他伸出另一只手,两人双手交握,功法运行片刻后,陈宁安的右手终于获得了自由。
楚铮掏出了一套桌椅,还有碗筷。
陈宁安抬眼去看,感觉材质很相似,应该同一种木头做的。
楚铮操控着炼丹炉,把里头的东西倒在桌上的木盆里。
两人起身坐到椅子上。
木盆就搁在陈宁安面前,过于浓郁的香气扑了他满头满脸,肉香中掺杂着一些果酸味,陈宁安嘴里不由自主地分泌出口水。
楚铮在一旁拿着册子翻看,余光却一直注视着陈宁安的表情。
陈宁安夹了一筷子肉,大口呼呼吹了两下,等不及它凉下来,就搁进了嘴里。
有点烫,他嘶了两声,在嘴里左右倒腾这块肉。
楚铮皱了下眉:“你着什么急,我又不吃,没人跟你抢。”
陈宁安头也不抬,夹起另一块肉,含糊道:“……太香了,我忍不住。”
楚铮嫌弃地啧了一声,嘴角却高高上扬,他咳了一声,淡淡道:“今天有些仓促,做得一般。”
陈宁安附和地嗯嗯两声:“是,您说得对。”
楚铮哽住了,用脚踢他:“我说我今天准备的有些仓促,做得一般。”
陈宁安忍住笑意,他从善如流道:“是吗?我觉得这已经是最好的了,特别香,特别好吃,比家里膳房做得还好。”
“……”楚铮表情一言难尽,他对自己的厨艺水平还是有认知的,倒也没有夸张到那个地步,他扭过头不再看人,“行了,别拍马屁了,吃你的吧。”
“好!”陈宁安声音里泄出一丝笑意。
按理说,耳边这种悉悉索索咀嚼的声音已经听习惯了,可是今天格外刺耳,楚铮静不下心去看剑谱。
他来回翻了两页,深吸了口气,转过头,手肘搭在椅背上,仰身靠坐,盯着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