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后,向导猛地坐起身,警惕地环顾四周。
这是一间极其宽敞、陈设奢华的卧室,装饰风格是宫廷常见的金碧辉煌。巨大的落地窗外有着一片精心打理过的庭院,奇花异草间还有一个小型喷泉。
但他立刻发现,窗户是由特殊材质制成,已经被完全封死。并且,敏锐的精神感知告诉他,整个空间都被一层强大而稳定的无形屏障严密地笼罩着,彻底隔绝了内外。
他尝试探出精神触手,刚一接触那屏障,就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轻轻弹回。
“早上好,江宥临先生。”一个温和的电子音适时响起。房间一角的智能管家系统亮起柔和的蓝光,“监测到您已苏醒。您目前的身体状况需要绝对静养,此处已为您屏蔽所有外界干扰。如有任何生活需求,可通过语音指令告知我。”
“这里是哪里?”
“此为皇室专属的疗养区,为您提供的特级护理套房。”
“谁带我进来的?”
“权限不足,无法告知具体执行单位。您的入住指令来自皇室最高医疗系统授权。”
江宥临心下冷笑。如此迫不及待地将他囚禁起来,是为了坐实匹配,防止变故吗?
他掀开身上柔软昂贵的丝被,赤脚踩在厚实的地毯上,走到窗边。窗外的景色优美如画,却更像一个精心布置的牢笼,看得见,摸不着,逃不脱。
就在这时,卧室的门被打开了。
出现在门口的身影,让江宥临瞳孔微缩。
叶止渊依旧穿着一身深色便服,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与凝重,快步走了进来。
“江医生!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江宥临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紫色的眼眸里像是结了一层冰。
“你怎么会在这里?”
叶止渊在他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停下脚步,解释道:“这里是皇宫内部的禁区之一,守卫森严。我也是刚刚才收到消息,得知你被秘密带到了这里。”
他顿了顿,观察着江宥临的神色,继续道:“匹配结果公布后,吉纳芙那边的动作很快。她以你精神域不稳定为由动用了特权,我也暂时无法强行带你离开。”
江宥临听着他的话,心底的疑虑却在疯狂滋长。
太巧合了。
从他第一次在圣克里斯托弗见到这个精神域混乱不堪却偏偏找上他的哨兵;到之后他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自己公寓附近偶遇,并恰好旧疾复发;再到他使用“叶止渊”这个假名,刻意隐瞒其皇子阿德里安的真实身份……这一切的巧合,真的只是偶然吗?
为什么这个身份成谜、行踪诡异的哨兵,总会如此恰好地出现在他身边?
江宥临向前走了一步,逼近叶止渊,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到能感受到彼此呼吸的程度。
“叶止渊,”他抬起眼,“告诉我,为什么第一次见面,你会恰好出现在圣克里斯托弗,找我做精神梳理?”
“为什么之后,你会那么巧合地出现在我家附近,还恰好旧疾复发?”
“为什么堂堂的帝国皇子,需要用一个假名字来费尽心思地接近我?”
最后,江宥临盯着叶止渊那双深灰色的眼眸,轻声问道:
“叶止渊,我们之前……是不是认识?”
第65章
空气在这一刻凝固了。
叶止渊的心脏在胸腔中疯狂擂动, 他几乎要脱口而出——
岂止是认识?
我们曾在彼此精神图景的最深处毫无保留地交融,灵魂紧密相依;
曾在生死一线的边缘将后背与性命全然托付给对方;
也曾是这浩瀚宇宙中,被紧密联结在一起的命运。
可是, 话到了嘴边,却被他死死咽了回去。
不能说。
至少现在不能说。
吉纳芙那边肯定很快会有新的动作。他本无意在政治上与这个跟他从小就不太对付的皇姐争权, 回到帝王星原本也不过是为了帮江宥临获取更好的医疗资源。然而涉及到皇家的政权斗争又何止是能够片叶不沾身地离开, 他的好皇兄德罗维尔那边也打了好久的算盘, 就等着他来“介入”这盘棋局。
如今,一些之前颇有权势的贵族也介入了争斗当中。吉纳芙想要拉拢维斯塔瑞尔家族, 从政治层面来看,的确无可厚非。
可他在意的,其实自始自终都只有一个人而已。
哨兵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 强行压下了翻涌的情绪,深灰色的眼眸中努力维持着平静,甚至刻意流露出几分被质问的错愕。他张了张嘴,正准备编织一个合理的解释……
就在这时,房间内的那台智能管家自动亮起, 切换到了帝国新闻频道。
画面中, 吉纳芙公主正站在华丽的背景前,面对着一众媒体镜头, 笑容明媚。她身旁的光屏上,赫然显示着那份匹配的结果。
“……是的, 我与维斯塔瑞尔向导的匹配结果,是帝国最高匹配系统经过计算后得出的判定, 我认为,这无疑也是命运给予我们的一份珍贵的馈赠。”吉纳芙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遍了房间的每个角落,“我本人非常尊重并由衷欣喜于这份难得的缘分, 也坚信,这将是皇室与维斯塔瑞尔家族之间一段良好合作关系的开始。同时,我在此郑重承诺,帝国皇室以及我个人,都将竭尽全力,为他提供这片星域内最完善的医疗资源,助他早日康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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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纳芙果然不会坐以待毙。叶止渊的眼神一暗,却在下一秒听见了江宥临发出的闷哼声。
“呃……”
向导的脸色瞬间褪得惨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视野开始旋转模糊,耳边的声音变得忽远忽近。精神域深处传来撕裂般的痛楚,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用力按住抽痛的太阳穴,试图稳住身形,然而身体却不受控制地晃了晃,脚下虚浮,眼看就要软倒下去。
“江医生!”叶止渊脸上的所有伪装在刹那间崩塌,只剩下全然的惊慌与恐惧。他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了江宥临摇摇欲坠的身体,触手是一片冰凉。
江宥临试图凝聚起溃散的精神力,进行最基本的自我安抚与屏障构筑,但那混乱的本源力量一时来得太过汹涌,几乎要将他的意识彻底吞没。
叶止渊看着怀中人痛苦蜷缩的模样,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
恐惧在瞬间压倒了一切理智的权衡。
他知道,有一种最快、最有效的方法……
“对不起,江医生。”叶止渊小声地说了一句。他一手紧紧环住江宥临的腰,将他更深地拥入自己怀中,另一只手则轻柔地捧住了他的后颈,迫使对方微微抬起头。
然后,在江宥临因痛苦而略显涣散的注视下,叶止渊俯身,将自己的额头紧紧贴上了他的。
下一秒,一股磅礴而温暖的精神力涌入了江宥临的精神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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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感觉……太熟悉了。
剧烈的痛楚逐渐退去,晕眩感也逐渐减轻。江宥临急促的呼吸慢慢平复下来,身体不再冰冷,反而被那股源源不断渡来的精神力熨帖得有些发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