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是仁至义尽。
闻人语不说话,祝弥就越发紧张,心口砰砰直跳,呼吸紊乱,手心冒出汗来。
“我没有给人当外室的喜好。”
祝弥:“……”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但闻人语这么说了,他心中的忐忑也就随风而逝了。
祝弥讪讪,又问:“你以后还来吗?”
“看情况。”
“都这个时间点来?”
“大概。”
闻人语惜字如金,显然没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祝弥不得不郑重提醒,“那等我的室友来了怎么办?”
“他不会来。”
祝弥恍然,想来这就是青岩给自己开的后门了。
有意为之的单人寝房,不能点灯,这个时间点出现的闻人语,祝弥颇有感慨。
真的好像偷情啊。
然而他的嘴巴太听大脑的话,一下子就把话了说出来。
祝弥:“……”
尴尬得再一次脸热。
闻人语似乎笑了一声,转瞬即逝,祝弥没听清,也不太敢确定,然而还没来得及结束尴尬,眼前忽然一团阴影欺身而上,他下意识闭上眼睛,往后一缩。
然而肩膀却被紧扣住,被迫僵滞着停了下来。
蜻蜓点水一般的轻。
一触即分。
“吸气。”闻人语松开他肩膀。
祝弥晕晕乎乎的,呼吸乱七八糟,眼神简直不知道要放在哪里才好,又听到闻人语说话。
“这才叫偷情。”
他陷入迷蒙的困境里,等反应过来闻人语说了什么时,嘴巴张了张,最后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
“药吃完了找青岩拿,”闻人语顿了顿,看着他,喉结滚了滚,“我回去了。”
“……”
祝弥只胡乱点了两下脑袋。
闻人语走了。
打开大门大摇大摆地走,确实看不出哪里有偷情的半分影子。
祝弥呆坐了许久,珍珠一样大的鸟儿叽叽喳喳,十分依恋地啄了啄他的脸,祝弥这才回过神来,深呼了一口气,径直往床上一躺,镜子搁在他胸前,沉甸甸,冰凉。
过了好一会儿,祝弥拿起手中的镜子,照了又照,还嫌不够瘾,无声地嘀咕了两句。
闻人语究竟到了没有。
闻人语敛着眉看着双生镜那头消瘦许多的人,自言自语、自娱自乐,一剑穿心一事好像又被他全都抛到脑后了。
*
一连好几日,杂役在管事的教习下学习如何喂养灵兽。
据管事说,法阵里头龟鹤蛇雀、虎豹财狼一应俱全,也有些归化而来的妖兽,模样丑陋、性格凶猛,各据一方。
灵宠秉性各不相同,方方面面都得注意,若是闹得灵兽生了气,惹出了什么意外,那可就难办了。
不是什么灵宠都能放在这林子养的。这满林的灵宠,其主人在天玄宗内都有名有姓,例如白豹之主二师兄洛宁、青鸾之主大师兄张无忧,新进弟子良景生是白蛇的主人,这几人都是天玄宗内赫赫有名的新生代弟子。
不过这些人的修为,左右都越不过闻人语去。
说来也怪,身为天玄宗修为最深的天之骄子,不知道打穿了多少秘境历经了多少奇遇,哪怕是养十只,也不在话下。
可偏偏闻人语一只都没养。
灵兽台里新人混着旧人,八卦流窜起来可是很快的。
“据说闻人师兄不养灵宠是有原因的,你听闻过闻人师兄曾入阎魔地狱一事?”
阎魔地狱?祝弥换了只手拎桶,摇头疑惑道:“没听说过。”
同行弟子唤做杨振,住在祝弥隔壁,是唯一一个能认出祝弥的人,他勾唇得意地笑,“这你都不知道?早就跟你说了,要多和别人来往,消息才灵通,你整日独来独往的,连这种震撼人心的大八卦都不知道!”
这话实在是冤枉了祝弥。
是他不想和别人来往吗?拿是别人根本就记不住他的脸!
前一晚才讲过话,第二天祝弥主动招呼,别人都一脸的莫名其妙,好半天都认不出他,直到祝弥主动报出自己的名字才想起来。
这不好几天过去,新来的基本都有了同伙,祝弥不自讨没趣,自然就一个人行动了。
杨振是个例外,上述情况频繁发生后别的人都有些不耐烦了,唯独杨振把从人群中找出祝弥当成一种乐趣,虽然杨振前三天一次都没认对过。
不过接下来几日,杨振就把别人的脸给记下了,然后一个一个排除,再根据服饰与头发来揪住祝弥。
故而,两人顺其自然地就走得近一些。
祝弥对这八卦好奇得厉害,根本不在意杨振日复一日的劝说,催促道:“天玄宗第一百晓生,多亏了你我才能听到这种八卦,你快跟我说说。”
杨振心里美了,嘴巴翘得厉害,“第一我不敢当,但这么点消息,我还是知道的,说起来这件事也没过去多久,也就四年时间。”
杨振伸出几根手指,比划了两下,“四年前,闻人师兄十四岁的时候,他被魔尊丢进阎魔地狱,和他的哥哥一起。阎魔地狱,千百年前,不知道有多少前往历练的修士意外丧命其中,纵使是一众神仙去了也活不下来,但是闻人师兄活着出来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杨振十分激动,“一命换一命!你懂不懂?!”
祝弥抹了抹激昂喷射到自己脸上的唾沫星子,心里诧异又茫然,“我不懂。”
“诶呀,”杨振激动得晃他的肩膀,“这你都不懂,就是闻人师兄杀了哥哥,拿哥哥的命跟妖魔交换,换自己的命!据说他出来的时候满身血污,伤痕遍体,奄奄一息,但最重要的是他头顶还盘旋着一只巨大的金鹏,还目露金光,颈生魔纹,状似阎罗!分明是堕魔之兆!”
祝弥愕然,抓着木桶的手指下意识松动,哐地掉落在地。
引得管事扭头看了过来,见二人交头接耳、脚步迟缓,声色俱厉地呵斥,“你们两个,开小差呢?!是想给灵宠以身饲食呢?!”
祝弥回过神来,避开管事的风头,抓住木桶加快脚步,一边侧过脸去追问道:“然后呢?”
“然后他就……就提着自己兄长的脑袋回我们宗门了呗,”杨振挠了挠鼻子,“再后面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还有一种说法,说闻人师兄不是要堕魔,只是觉醒了体内的魔族血脉罢了。”
“闻人伊贺是有名的大魔头,纵使是陆掌门的血脉,也压不住魔种的邪性。”
……原来是这样吗?祝弥想起闻人语时不时犯病的场景,看来是体内的魔种在作祟。
“自那之后,闻人师兄就独来独往了,外界都猜是阎魔地狱中的经历让闻人师兄有了心魔,冷心冷情,更不喜欢跟活物有牵扯,所以掌门要正式收他为徒,他也拒绝了。”
“什么收徒?”又是完全没听过的信息,祝弥不禁皱眉。
“闻人师兄不是掌门的正式徒弟啊,只是碍于陆掌门之子的身份,挂了个名号而已,你看啊,我们管张不凡大师兄叫大师兄,管陆非池师姐叫二师姐,管洛宁师兄叫三师兄,但闻人师兄就只是闻人师兄。”
“看见闻人师兄我就害怕,还好我们这种小喽啰入不了他的眼。”
祝弥垂眸盯着自己脚尖,低声道:“他也没那么可怕吧。”
“你见过他吗你就这么说?”
祝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