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景生低低笑了一声,望向他,“那便请吧。”
二人迅速达成了协议,长老只好让到一边去。
笛声低吟。
闻人语从体内召出流光剑。
这一次的笛声依旧极为动人,不过在场修为更深的修士立马察觉到了不同。良景生在笛声中倾注的灵力远比方才丰富成千上百倍。
那不再是涓涓细流,而是静谧的湖水之下暗流涌动,静水流深,蓄势待发,只怕稍不注意就会被不见底的湖水吞噬。
忽而又有狂风暴雨大作,卷起湖面数十丈的波涛,猛地翻涌拍打在岩壁上,惊天的声响吓得人心神大震,陷入无底的惊恐与慌乱之中。
……乱神攻心曲!
在场的弟子纷纷运起灵力,护住自己的心神,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就连一旁观战的长老都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
那笛声幻化成缤纷缥缈的云雾,丝丝缕缕在闻人语四周流淌,仿佛要他彻底淹没其中。
闻人语被这笛声蛊惑,顾及不上这还是在天玄宗,眼中精光与颈下的黑纹立即浮现了出来,剑光不停地斩向飞来的云雾。
然而那云雾却源源不断地遮挡他的视线,勾人心弦的笛声钻进他耳中,眼前一面接着一面的幻象,耳边一道接着一道熟悉却再也没听见过的呢喃,扰人心魄实难抵挡,一时间闻人语竟然有了左支右绌之势。
良景生飞跃至闻人语身前,笛子尾端抵住闻人语的颈侧。
闻人语勉强运行着自己的灵力,分出一丝神思,面前这人云淡风轻、运筹帷幄,修为更是深不可测。
“你究竟是谁?”
良景生笑道,“你输了,应该是我问你。”
闻人语面色铁青。
良景生欣赏了好一会儿闻人语的狼狈,然后才心满意足地提问,“那个炉鼎呢?你把他藏哪儿了?”
“……你也是冲着他来的。”
“会有数不清的人冲着他来,只是我行动得比较早。”
闻人语睨他,眉毛轻轻一挑,“我留不住的东西,哪怕是毁了也绝不会拱手让人。”
“不可能,”良景生笃定道,“你骗得了别人以为也能骗得了我吗?”
“宗门大选一剑穿心,他已经魂飞魄散,你来晚了。”
良景生眯起眼睛,缓缓道,“他就在这里吧?”
“别幻想了,他葬在荒山野岭,你惦记就陪他去!”流光剑劈开了笛子。
笛子却没有被良景生收回手中,而是兀自冲向了人群之中。
俨然是朝着祝弥去的!
……靠!
笛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扑而来,祝弥心头猛跳摔到一边,“砰”的一声激起地面上的尘土。
笛子却仍不肯善罢甘休,尾端化作尖锐状,不管不顾就要捅过来。
祝弥吓得连滚带爬往后缩,慌乱之中望见盘旋高飞的鸟,没有落下来要帮他的意思。
甚至已经摆脱攻击的闻人语,也只是安静地注视着他。
这一人一鸟,冷眼旁观么……?
祝弥霎时心乱如麻,空茫与不解齐齐涌了上来,愣愣地看着尖锐的笛子尾端化作一个圆点,在眼中逐渐放大。
分明还没有触及肌肤,胸口就已经传来撕裂般的疼痛,更多了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
电光火石间。
良景生目光从闻人语漠然的脸上挪开,轻飘飘喊了一声,“回来!”
笛子的尾端抵着祝弥的睫毛,硬生生停了下来。
明明只是一管笛子,祝弥却有种自己正在被从头到尾地审视的错觉,诡异得心里发毛,他头皮发麻,动也不敢动。
片刻后,笛子不情不愿地扭过屁股,慢悠悠朝良景生飞过去。
祝弥腿打着抖,从地上爬了起来。
周围人的脸上或是悲伤痛苦,或是喜悦兴奋,无一例外都沉湎在无法自拔的梦境,就连这一插曲都没能惊醒任何人。
祝弥惴惴望向对峙的两人。
无疑,是良景生赢了。
而且赢得轻松、彻底。
这么久以来,祝弥第一次看到闻人语在真正意义上输。
只是落败似乎没有对闻人语有什么太大的影响,他看起来不狼狈、也不痛苦,机智的平静又淡漠。
良景生瞥过来一眼。
祝弥被那敏锐的眼神烫到,匆匆低下头去。
短促而清越的笛声再一次响了起来。
那些梦中人纷纷转醒,懵懵懂懂地看向周围,有人落寞也有人狂喜。
杨振是后者,眼角眉梢都蕴藏着消息,自是喜不自胜,对着祝弥激动得眼眶含泪,开口道:“啊啊唔唔唔嗯嗯……”
祝弥缓过神来,“你说什么?”
杨振着急,手舞足蹈,“咳咳嘿嘿嘻嘻叭叭噗噗噗~!”
祝弥:“……”
最后,杨振放弃了挣扎,只是紧紧握着祝弥的手,企图传递自己的喜悦。
长老也醒了过来,很是尴尬,自己都一把年纪了竟然还会被这样的笛声唤醒久远的回忆,一想到第一次和女孩儿花前月下,老脸又是一红。
良景生没问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他眯起眼睛,希望从闻人语脸上找出一丝破绽。
……没有。
这么快就从自己的笛声中醒了过来,心志倒是比他想的,要坚定许多。
闻人语不动声色,任由良景生打量自己。
片刻后。
良景生对着长老的方向,高声道,“泠音峰弟子良景生,自愿放弃试炼名额。”
一瞬后,围观者像炸了锅一样吵闹起来。
就在这纷扰之中,良景生对着面前的人扯了扯嘴角,语气幽幽,“你最好早点回来,能赶在我把他找出来之前。”
“……那我祝你,早日成功。”闻人语挑起眉,冷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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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是谁还没分别就先犯分离焦虑症了,时时刻刻视奸中……
第23章
闻人语就是要眼睁睁看着他去死!
案板上的筒骨被砍出一块骨头。
闻人语没有只是为了不暴露自己才没有出手!
又有一截骨头被砍掉。
自己死了, 闻人语岂不是能和洛宁双宿双飞了?!
可是闻人语上次又说,他和洛宁没有什么。
可是……可是……
手起刀落间,案板被劈得砰砰作响。
手都麻了,祝弥停下来丢开刀, 抹了额角的汗, 在一旁的木凳子上坐下来,又叹了一口气。
那日良景生自愿放弃后, 从落败的弟子中再选出一人来, 只是当时他已经没有耐心看下去。
已经过去三天了。
今日一早, 恐怕闻人语就已经跟随大部队走了,就连那只死鸟也消失好几天了。
往常鸟也会自己飞出去逛,到点会自己回来,可是过去这么久了鸟都没有回来。
鸟又不会死, 倒是不担心它的安危。
说不定是跟着闻人语一起走了。
走了才好呢。祝弥又泄气地想,可是攒的粮食和榛子都在碗里冒出一个小山尖来了,再不吃就要坏了。
……算了。丢了吧。
祝弥垂头丧气好一阵子, 才缓过来。
抬起头来,发现青岩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祝弥被吓得人仰马翻,慌不择路地从矮凳上跌了下去。
艹, 闻人语才刚走,青岩这就迫不及待来索自己的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