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又顺着胳膊滚进祝弥手中,细小的爪子紧攥着他的中指,窝在那里,不动了。
祝弥:“……”
半秒后,祝弥狂打五百辆空气出租车。
然而小鸟就跟长在了他手指上一样,怎么甩都甩不掉。
闻人语随即飞了下来,停在他面前。
躲在巨石后的祝弥仰起头来,颤颤巍巍竖起中指,“……能帮我把它弄下来吗?它该不会要把我的手指头吃掉吧?”
猎隼缩小的鳞爪,牢牢锁住了祝弥那根细白的手指。
本可以用残存的最后一丝力量逃走,但是……
它用来跟祝弥求偶。
固执、不惜代价,并且愚蠢。
即使与它同根同源,闻人语仍然感到费解,眼中轻蔑一闪而过,他转眸看向大惊失色的祝弥,“不会,你怎么会在这里?”
祝弥简单说了他离开自己是如何被打晕,到再次醒来看到猎隼如何跟它搏斗,再到他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闻人语心下了然,祝弥一介凡人,当然没有办法打开祝家后山结界,只是没想到祝家竟然要对祝弥下死手,同时对祝弥口中描述的,妖物觊觎祝弥已经好几日感到诧异。
祝弥攀着了一下闻人语的大腿,借力爬起来,对着闻人语打结的眉头露出抱歉的神情,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跟跟死了一遭有什么两样?!
“这是什么东西啊?”祝弥站了起来,好奇地问,“你为什么追杀它?”
“心魔幻化而成的妖兽。”
所以肮脏、丑陋、不可理喻,与他如出一辙。
“谁的心魔?”
“我的。”
祝弥神情凝滞住,刚燃起来的一丝感激之情没两三下就啪唧啪唧地灭了。
闻人语这个扫把星!瘟神!灾祸!
“你快把它弄走……”
“你等它醒来再说。”
心魔幻化成的妖物不死不灭,这种妖物只能被压制、被弱化,只有心魔的源主死去,妖物才会随着湮灭。
祝弥手上的猎隼,此时和平常的灵宠没有太大区别。
“醒来之后用什么办法可以将它弄走?!”祝弥崩溃。
闻人语淡漠地瞥了一眼,办法自然是有的。
妖物沉睡之前还在跟祝弥求偶,醒来之后只要祝弥答应它的请求,它自然就会松手。
只是它是出于自己体内的魔胎,时机一到,最终还是会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倘若祝弥答应了嫁给它,那和祝弥嫁给自己的区别在哪里?
第3章
闻人语没有回答。
祝弥不满,心里嘀嘀咕咕着闻人语小气,再回过神来时,闻人语身负漆黑长剑,已经走出去一小段距离。
“喂!你等等我!”
祝弥这时候才感受到连日来昏厥的后遗症,四肢软绵无力,每走一步就头昏眼花,偏偏闻人语的速度还不慢。
于是,祝弥感觉自己像没装满的半桶水,晃晃荡荡往前冲撞上了桶壁。
只是这桶壁比想象中的要柔软一些。
待他缓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撞的是闻人语的后背。
在他视线重回清晰的那一刻,闻人语背上那把黑剑剑身登时澄明如白镜,滔天杀意扑面而来。
剑光闪烁,险些闪瞎祝弥左眼两百度,右眼三百度的眼睛。
祝弥下意识眯起眼后退了几步,后知后觉自己现在这副身体好像不近视,毕竟他在闻人语提剑向脸面刺来的时候,清楚看到了剑身倒影里自己脸上的灰尘……
靠,这个杀神要杀他!
恍惚间,昏黄天色之中,天空煞紫电光布满天空,电闪雷鸣轰隆震响。
与此同时,祝弥看到剑从自己脸侧的长发中穿过去,炙热的剑意几乎要灼伤自己的皮肤,一缕青丝随之断裂堕落。
长剑飞速冲向他身后,噼啪声随即长啸,响彻一方天地。
祝弥还没来得及捂住耳朵,整个人就被尖利的声波轰然震飞,砰地摔了出去。
望着突然出现的雷劫,闻人语面色越发凝重,猎隼与他本为一体,击碎那猎隼无疑伤害了他自己。
若是没有这雷劫,带着祝弥离开此处,轻而易举。
可是他也没料到,金丹雷劫会在他击碎自己的心魔后,立即就来了。
刚好是他最警惕心最低,也最虚弱的时刻。
而且来头不小。
“躲远点!”闻人语警告性地低喝一声。
祝弥擦了擦嘴角的血沫,匍匐爬到了角落里。
天空青紫白橙,交替轮回,声势浩大,将整个天空照亮得宛如白昼,雷暴声不绝于耳,炸得他耳朵都刺痛起来。
炫彩的雷暴以排山倒海之势淹没了闻人语。
雷光太过密集,祝弥只能时不时看到闻人语上下翻飞的黑色衣袂,原本奢华精贵的法袍变得破破烂烂,成条成缕,狼狈不堪。
若生,自此,闻人语在十八岁便步入金丹期的传说会流传百年。
若死,云天大陆最无出其右的天才,就此陨落。
眼看着闻人语对抗雷劫颓势越发明显,祝弥越发忐忑不安起来。
靠啊,书里没有这一段啊,主角不会被劈死吧……
没一会儿,闻人语在雷暴中跪了下来,肩背依旧挺拔不屈,长剑光芒仍然湛然如初。
祝弥看了一眼缠在自己手上的小鸟,这死鸟这么厉害,也许能帮挡一下。
要是闻人语死了,自己也出不了这个秘境,再在这里待下去,谁知道还会有什么怪物想吃了自己……
雷暴仍在继续,闪光正要直勾勾地劈向已经无力防备的闻人语时,祝弥刚好抵达闻人语身前,死马当活马医地伸出了自己的手!
仍在昏睡中的鸟被猛然惊醒,惊慌失措间使出浑身解数,拼了老命才聚起一个黑色法盾。
四五道雷劫通通被这法盾拦截了下来。
居然真的有用!祝弥被震撼得说不出话,举着自己的手动也不敢动,看到死鸟眦目欲裂和夹紧的鸟屁股时,心虚地错开了眼神。
不多时,震耳欲聋的响声渐渐消散了。
祝弥看了一眼恢复正常的昏黑天空,这场雷劫结束了。
他艰难转过身去,刚想跟开口说话,身后跪坐着的闻人语便笔直朝他倒了下来。
二人同时轰然倒地。
祝弥被压得喘不过气,伸手推了推闻人语,没推动。
据说人死了之后,体重会变重……
祝弥惴惴,试探性地探了一下闻人语的鼻息。
虽然微弱,但好歹还是有的。
闻人语要是死了,那就要死一窝了。搞不好整个修真世界都会坍塌。
祝弥放心了些,确认自己实在没力气推开闻人语后,手指抠了抠手上的小鸟,“你这么厉害,能不能帮我把他移开一下?”
鸟不语,只是一味地绞紧祝弥的手指,鸟喙狠狠嘬了嘬祝弥的手指尖。
十指连心,痛彻心扉,祝弥险些泪飙。
算了算了,还是休息一会儿后再自己来吧。
反复历经生死后的疲劳瞬间裹了上来,祝弥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
不知道过了多久,祝弥终于睁开了眼睛,用积攒的力气将身上的人推开了。
摆脱重负,祝弥自由地喘息了一口气,盘腿坐在地上,摸了摸鸟,没醒,又摸了摸闻人语,身体跟个火炉一样烫。
天色已然熹微。
也不知道该为二人一鸟没被别的什么妖兽给吃了庆幸,还是为接下来要怎么办而发愁。
祝弥在周围找寻了些看起来没有毒的野果吃了,又带回去了些塞进闻人语和鸟嘴里。
再次休息了小半个时辰后,祝弥将闻人语连抱带拖地拽进了一处洞穴。
接下来的好些日子,祝弥甚至都开始习惯这野人一般的生活了。
闻人语持续高烧不退,鸟大部分的时候也都在睡,全程清醒的他一个人。
祝弥照常给闻人语喂干净的水和用布料沾水给他降温,看着没有苏醒迹象的人和死了一般还缠着他的鸟,欲哭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