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掌门当即联合几位长老,运起灵力刺向前方的结界,炼虚境的灵力来势排山倒海般凶猛,只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反被吸收了个干净,结界没有丝毫的撼动。
“师弟!”陆非池怒喊,声如洪钟,“快停下来!”
昭静瞪着猩红的眼,逮住张不凡问,“你有没有看到昭明?!”
张不凡被勒得喘不上气,结结巴巴地回没有。
昭静又疯疯癫癫地去抓另一个天玄宗弟子。
几位长老纷纷祭出各自的法宝,试图发起新一轮的进攻。
那结界却似无底的漩涡,彻底吞噬了所有源源不断的灵力,在此灌溉下,结界越发坚不可摧。
却见闻人语形只影单,终于在树根底下停了下来。
他仰起头,专注地看向面前的树干。
树干从中间裂开一条细缝,渐渐张开,那裂开的部分长成了一扇门的模样,树的内部门户大开。
里头白茫茫的雾气散去,露出了树根内部的空间。
在场化神期修为之上的长老如丧考妣,再也没有了想要叫醒闻人语的信心。
一条条细长干尸,保存着完整的皮肉,没有骨头支撑,没有人皮兜着,松松散散、软趴趴地吊起。
在门彻底打开的一瞬间,附在上面的游魂同时兴奋地叫嚣了起来,高亢激昂,万箭齐发,刹那,整个天地都动荡摇晃起来。
来不及护住心脉,不少人耳朵流出了血,陆非池怒目圆睁,张不凡捂着耳朵打滚,洛宁神志恍惚,摇摇欲坠要昏过去。
离恨心唾手可得之际,多少修士的不甘与怨愤养出这么邪祟的一颗树,那些沉积已久得不到释放的邪念喷薄而出。
首当其冲的,应是闻人语。
可他竟然是在场所有人里最平静、最淡然的那一刻。
金色的眼眸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彩,在那些亡魂蠢蠢欲动地想要占据闻人语的肉身时,黑纹无比兴奋地从闻人语的身体里伸向了半空,把那些肮脏不堪的灵魂一口吞了下去。
那些亡魂兴奋的尖叫被黑纹的架势给吓得呆滞了片刻,看着已经被吃掉的灵魂,又开始缩回去,想躲藏进那些软绵腥臭的人肉里。
黑纹却开始反客为主,越发灵活有力地追赶那些美味的亡魂,一条黑纹一扫便可吃掉五条亡魂。
不过片刻功夫,闻人语身侧竟一丝没有亡魂敢靠近,原本密密麻麻拥挤不堪的空间,有了空空荡荡的意味。
尖锐的嚎叫慢慢消失在世间最黑暗的魔纹里。
魔种跃跃欲试地想要转身,被闻人语的“理智”压制住了。
不知怎么的,祝弥变成了模糊的星星点点,他看不清也摸不到了。
闻人语眯了眯眼睛,眼神一错不错地随着飘散的星点而去。
祝弥……怎么消失了呢?
他疑惑不解,身上的黑纹随着心底欲念丛生,毫无抑制地挣脱掌控去抓那星星点点,抓过每一缕亡魂,在确认不是祝弥后,被撕碎被咀嚼,攻势竟比方才还迅猛。
强大的怨念使巨树拔高,开枝散叶,结出了一个个人头,成熟的人头扑通扑通落地,腐烂在树底。
闻人语一再确认,失望地在树干内部坐了下来。
那祝弥的眼泪怎么办呢?他要哭到什么时候呢?
……
“爹,我不走!我要在这里等师兄回来!”洛宁失魂落魄,死死地盯着已经闭合的门。
“容不得你,虚妄迷阵要坍塌了,快走!”洛宁被洛掌门拖着走。
“昭静,快走!”张不凡封住了他几处心脉,迫使他冷静下来。
“不,不……我哥呢?”昭静仍不可置信地跌跌撞撞地寻觅。
陆非池一掌劈在他后颈,架住了他,和张不凡一起把人拖走。
天光消失不见,震耳欲聋的轰隆声,狂啸的冷风,化为齑粉的石头和枯树……唯有那棵骇然巨树在不断的生长着。
闻人语回不来了。
*
“杨振,杨振!”
祝弥急急忙忙地喊人,掌心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动不动的猎隼。
杨振从睡梦里清醒,猛地从床上蹦起来,光着脚跑去开门,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疑惑道,“这一大早的,你干嘛呢?打扰我的清梦!”
“鸟,我的鸟它它它……”
祝弥额角有汗,满脸焦急,语无伦次。
杨振掐着他肩头,瞥了一眼他的掌心,“怎么了吗?”
祝弥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理智回魂,解释道,“它突然就叫不醒了!”
杨振一愣,严肃起来,“死了吗?”
“不知道啊,”祝弥抽了一口气,“你快带我去找医修!”
“哦哦,你等等我穿鞋!”
杨振前阵子忽得机缘,练功大有进展,这会儿已经会御剑飞行了。
二人匆匆找到医修时,医修刚好得空。
因祝弥上次在挖坟时立功得了医修治病的机会,脸虽然不足以让医修记住,名字却在医修那里刷了个耳熟。
“余师弟,”那医修脸上端着温和的笑意,询问情况,“你有什么事吗?旧伤复发了?”
祝弥摆手,“不是,是我的鸟病了,劳烦你帮我看看!”
医修微微一惊,普通的杂役每个月看病次数只有一次,他记得祝弥的伤还没养好,这是要把看病的机会给一只平平无奇的鸟了?
他思绪回笼,安抚道,“你别着急,怎么了,慢慢说。”
“我的鸟这段世间不太正常,”祝弥用手比划,“它有时会变这么大,有时会变这么小,今天它突然大大小小变了很多次,再变得前所未有的小后,它就再也没有醒过来了。”
祝弥手心擎到医修眼前。
普通的鸟是不会突然变大变小的,除外是灵兽或者别的什么,但他记得余舟的鸟就只是一只普通的禽鸟,脸名字都没有,和余舟本人一样,没有丝毫值得记住的地方。
平凡得不起眼。
他端倪片刻后,吸了一口气,瞄了一眼祝弥,说,“你随我来。”
医修用了许多样法器,对着自己的鸟摆来摆去,祝弥忐忑不安,紧张地盯着。
见医修若有所思的样子,他咬了咬唇,试探道,“怎么样了?会不会是……”
来的路上,他摸过鸟的身躯,都有点僵硬了。虽然闻人语说过不会死,但鸟现在这死样子,他不得不多想。
医修不禁蹙眉,心里万分不解,只好坦诚道,“没死。”
“那能把它救醒吗?”
“……不能。”
祝弥对医修的水平还是很信任的,听到这话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气,“那它就一直这样吗?再也不会醒过来吗?”
“难说,它像是陷入了沉睡。”
祝弥无言地张了张嘴,不知所措。
医修转念一想,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或许是它自己跑出去碰到了什么机缘也不一定。”
“机缘?跟杨振一样吗?”
“也许是这样,我也不确定,但如果它没有任何保护的话,沉睡时肉身遭到攻击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那是要……”
“要一个保护罩。”
“什么保护罩?”祝弥开始摸自己的荷包,心想要是自己的工钱不够,那就跟杨振借点。
反正闻人语这个王八蛋已经失约了,他已经有三个多月没联系上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