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青许则是稍稍委婉：“天上云这么厚，不可能有星空的。”
“再说了，在驾驶舱里睡多好啊，就是地板硬了点，但是没风没雨的，温度也稳定，”赵耀抬手打了个响指，顿时，所有灯光都暗了下去，只留下操作台上，那些按钮散发着荧荧的微光，“比在外面风餐露宿好多了。”
许诺又一次被噎得说不出话。
三人安静的躺了一会儿，言青许突然开口：“虽然没有氛围，但是夜话的环节还是可以有的。”
看同学有话想说，赵耀自然配合：“谁说没有氛围的，这氛围可太棒了。看看这轨迹这灯光，这不是很像博物馆夜宿吗？”
“是是是，”言青许笑了一下，语气不是纯粹的愉悦，有些复杂，他似乎翻了个身，将脸朝向了许诺的方向，再开口就是王炸，“对了，你知道，他为什么叫你小许吗？”
缪林的心一下子吊了起来。
许多坏情况全都涌入他脑海，什么替身梗什么追夫火葬场什么浪子回头什么默默守候什么错认白月光……怎么回事啊？！！
虽然这么一说也确实，三皇子会叫“小许”这个称呼，本身其实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按照他的油腻程度，怎么也是“诺诺”“小诺”“小糯米”之类的，只是三皇子其他的炸裂事迹和行为太多，最终把这一项微不足道的异样掩盖了。
但是，这个称呼的主人，如果最开始并不是“许诺”，而是“言青许”呢？
缪林闭上了眼睛，只恨星际人类进化出了ABO性别，但是还没有进化出一双可以关闭的耳朵。
怎么回事？！净进化些花里胡哨的没用的东西，废物。
程经年有些担忧地看向搭档。
艾略特倒是兴致勃勃：“唉，这就睡了？八卦正要开始呢。”
但是很可惜，接下来事情的发展并没有如他所愿。
因为赵耀突然蹦了起来：“停！”
他的身影被模糊的光线照得无比清晰：“不许动！不许说！”
言青许：“？”
许诺：“？！”
艾略特：“欸……”
缪林睁开眼睛。
还得是你啊！吃一堑长一智的好同学！！！
赵耀在终端寓家vip上飞速点了两下，然后凑到了镜头面前。暗红的按键光自下而上，打在他的脸上，因为他本身优越的骨相，打出深深的、鬼怪一般的轮廓。
【哇靠大半夜的！！！我一个人住别搞！！】
【太恐怖了鬼图打码——打码——】
【还好我这里是中午，但是午睡前看到这个还是很吓人的！！】
“喂喂？山鲁佐德，你在吗？”赵耀伸出手，东摸摸西敲敲，不忘向两个一头雾水的队友解释，“我今天下午的时候，在排查指示灯的时候，发现这里有个镜头……估计是在赛事主办的要求下，后面加装的。”
“山鲁佐德？你在吗？接下来是和大比无关的隐私环节，你可以不要拍了吗？”
“在吗？听到了然后打算关掉的话，就让这个灯闪烁两次，之后熄灭。”
这要求确实合理，之前的拍摄和赛事相关所以默认摄录直播，接下来的入夜后内容的确可以算是个人隐私。
毕竟他们是来参加机甲大比的，不是来搞恋爱八卦真人秀的。
属于“梅花三弄”小队的屏幕骤然一黑。
缪林原本松了的那口气又提起来了。
虽然有赵耀的参与，剧情早就歪到八百里开外，但是本来就不能在一旁及时亲自干预了，这下还连看都不能看……好担心啊。
一条柔软的毛毯，轻轻盖到他身上，带来一阵舒适的暖意。
程经年借着毛毯的遮掩，轻轻捏了捏搭档的手：“别紧张，他们可是我们的学生。夜深了，先休息吧。”
【夜深了，先休息吧~我对象都没对我说过这么苏的话，天哪】
【前面的，有没有可能是建模的问题？】
【guna！】
【老师呜呜呜老师……你们是我亲生的豹豹猫猫，我是你们素未谋面的学生啊！】
【介绍一下，这是我新的豹豹猫猫】
【介绍一下，这是我新的豹豹猫猫】
缪林别无他法，攥着毯子的手收紧又放松，最后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他对着屏幕一笑，就在网友被这个温柔笑容迷得晕晕乎乎的时候，他说：“山鲁佐德，我们这里也没东西看，一起把直播也关了吧。”
乔虹又在笑：“好好一ai，给你们师徒俩搞得像智能家居助手——”
她的话语戛然而止。
因为山鲁佐德确实听从了缪林的建议，关掉了他们的直播间。
网友捶胸顿足，哭天抢地，严肃声讨半场开香槟的行为，之后一哄而散。有的停止摸鱼工作去了，有的转战别的直播间；更有一部分人，不声不响，开始大剪特剪直播切片，题材从霸道皇子小娇夫到直男怒克小绿茶，应有尽有。
……
“什么叫做这里有摄像头？！！”如果剪辑的网友知道许诺此时的表情有多精彩，那么他们会不惜顺着网线吊死在机房门口，以逼着山鲁佐德开直播。
“就是有啊，”赵耀确认过摄像头的指示灯熄灭了，还不大放心，摸黑摸索出一个营养液的外包装，随手套在摄像头上，物理意义的又将它关闭了一次，“它一直在这里。”
“想也知道，为了保障比赛的公平性，这种密闭空间一定会安摄像头，要不然别人怎么知道机甲里面有没有偷偷藏个代驾，替你开机甲，让你的水平突飞猛进？”
“可是，这不是违反基本直播法律的吗？直播前要尽告知义务的呀。”许诺的声音发着颤。
“有啊，在决赛前签的那份协议书里，明确告知会有24小时直播，涉及隐私的会自动关停，如果是ai不能识别的与赛事无关的内容，可以主动要求关停。”赵耀倒背如流，“你没看吗？”
许诺也许点头，也许摇头。他的反应和表情都被淹没在了黑夜里、
驾驶舱外雷声滚滚，有几下似乎劈到了他们寄身的岩洞顶端，沉闷而危险，像许诺此时的心情。
“我觉得，他肯定没有看。”说话的是言青许，“毕竟是绑榜一大哥以前，连对方基本信息调查都不做的人。”
“可、可是，那我形象不好的一面不就被播出去了吗？你们都不害怕吗？在之前，你们也是不知道的啊！”许诺声嘶力竭地叫喊起来，也不知道他一天天的哪里来那么多力气。
不过还好，睡前赵耀防了他一手，顶着言青许不赞成的目光，他硬是给许诺的睡袋拉链加上了锁。这使得许诺现在再生气，也只能躺在原地大喊大叫。否则这样黑漆漆的环境里，他要是猝不及防偷袭，还真能给言青许和赵耀造成点麻烦。
言青许对他的崩溃熟视无睹：“我还是那句话，你究竟知道不知道，他为什么叫你小许？”
许诺的咒骂和哭嚎戛然而止。
“很好，看来你还能听进去一点别人说话。”言青许语气淡淡，“那这是我对你的最后一点忠告。”
“你真的不知道，他为什么叫你小许，而不是小诺或者诺诺吗？”
沉默。良久的，只剩下呼吸的沉默。
“……不知道。”
在一声明显急促的吞咽音后，许诺哑着嗓子说道。
言青许却没有直接为他解答这个问题，而是向赵耀发问：“赵耀同学，你害怕在直播里被人看见，不那么完美的一面吗？”
“怎么还有互动环节？”赵耀冷不丁被点名，他用手指挠挠脸侧，发出一点皮肤摩擦的细微动静，“不过我完全不怕啊。熟悉的人都知道我是这样的，我有什么缺点他们比我还清楚；不熟悉的人，反正也不指望他们从一场直播里认识全部的我，爱怎么看怎么看吧。”
“那生活中呢？你能接受自己展露出不完美的一面吗？”言青许幽幽追问，而许诺的呼吸声越发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