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为什么要开着门才能投送软件?”他随意捡了点话题,“进那个楼附近不就可以接入公共wifi了吗?”
【为了维护网络安全,联邦的网络做过特殊防护和设计。用于居住的公共空间,比如民居、酒店、民宿等内部,房间内专享一个信号,室内信号在关门情况下是封闭的,我们无法从外部接入。】
【这部分由寒鸦负责,也许它会有更详细、更生动的解释,但是介于您应该看不懂它潦草的狗爬字,我就不呼叫它来了。】
【我们将在30秒后降低车速,1分钟后摇低车窗进行衣物投送,请您做好准备。】
缪林被风糊了一脸,手忙脚乱地接下一大团飞掷而入的包裹。
【到您手中前刚刚完成消毒,比我的程序里病毒还少,请您放心使用。】
缪林抖开包装,看到里面一整套亮橙色的防护服,同时配备护目镜和口罩,包裹严密到仿佛从某个生化危机游戏里走出来,深刻怀疑起这家保洁公司——真的能接到生意吗?
……
暮色悄然降临,空中飘扬的新雪,在灯光下如同自“永恒花环”中落下,夜风推起一层闪耀的钻石尘。
许多人欢笑着、歌唱着,享受着假日前夕的夜晚。
然而这一切都和陆见深毫无关系,偶尔从窗缝里飘进的零星笑声只让他越发厌烦。
无论白天还是黑夜,他都紧紧拢着所有的窗帘,遮住一切外来的光线。
他讨厌看到热闹的人群,讨厌看到成群结队出游的朋友,讨厌看到亲昵耳鬓厮磨的恋人,讨厌看到一天比一天明亮的“永恒花环”。
在最热闹的、观赏角度最合适的昂贵民宿里,整日门窗紧闭蜗居室内,似乎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但是陆见深已经没有余力思考别人的看法了,他已经忍耐到了极致,痛苦到了极致!
他神经质地啃咬自己的左手上臂,在那上面咬出一个又一个层叠的牙印。
没有。
没有回音!
为什么你也不回应我?为什么连你也抛下我?我们不是约好了要结婚的吗?!
……是我对你太放纵了,没有关系。
alpha尖锐的虎牙在皮肤上啃出一抹血印,新伤和旧痂叠在一起,坑坑洼洼,显得怪异且恶心。
另一个没有佩戴在腕上的终端亮起,显示是来自“D先生”的消息。
alpha并没有着急查看消息,他转过头,望着占据房间三分之二面积的大圆床,床的那一侧紧挨着严丝合缝的垂地窗帘。他知道,拉开那些厚重的布料,能看到一扇巨大的落地窗,窗外会是明亮闪烁的“永恒花环”。
那璀璨的银霜由被撕碎的卫星重塑而成,而他的……omega,会在这死寂但永恒的光辉见证下,同样被他撕碎,被他重组,被他灌满纯洁而隐秘的柔软腔体,怀上他的孩子。
我会和他求婚的。
alpha带着急促而怪异的鼻音,啃咬着自己的皮肤,像是在啃咬omega的后颈那样。
我会在把他彻底打碎的时候和他求婚的,这样以后每次婚戒摩擦皮肤的时候,每次“永恒花环”升起的时候,他的大腿都会不由自主地绷紧、颤抖。
我会的。
alpha的喉咙深处,发出一声野兽似的、满足的叹息。
他拖回被抛远的终端,森冷的白光照亮他的眉目。
【D先生:还想继续交易吗?】
【Lu:当然!】
【D先生:乖孩子。我一向秉持OOD(One Off Deal)的原则,但是,你的愿望实在有趣,我愿意为你破一次例。】
【Lu:我的荣幸!但是我能知道,您为什么觉得有趣吗?】
【D先生:有趣在……我想看见某一些人,一败涂地的样子。他们实在碍事了。】
【Lu:能为您取乐是我的荣幸】
【D先生:场面话少说吧,男孩。你打算什么时候完成下一次交易?】
陆见深的动作停住了,他输入“越快越好”,又返回去删掉。
他当然希望立刻、马上就完成交易,但是他的母亲曾经告诉他,越渴望完成交易,越不能让对方知道,否则你的渴望就会变成你的弱点。
记忆里的母亲正斜靠着梳妆台,用蜜桃色的腮红妆点面颊,她是女性beta,撞了大运才和陆家家主生下他这个alpha。由于性别的缘故,她的面容不像女性omega那么柔软娇美,因此她总是用粉色系的妆容让自己显得年轻、无害。
“啧,该打瞳色了,”她翻开眼皮,检查清透柔软的琥珀色底下漏出来那点深黑,“下次换个紫的吧。”
女性beta松手,又将眼睛微微眯起,选出一只夹杂着碎闪的高光:“喂。”
她总是这样叫陆见深,像在叫一条不受待见的小狗。
没有关系,陆见深很早就知道,母亲不喜欢自己,因为她嫉妒自己在父亲那里比她更受宠——毕竟自己是父亲唯一的alpha儿子,和她这种养在外面的女人,还是beta,珍贵性完全不一样。
女性beta对着亮起的终端,发出一声嗤笑,她转过头来,嘴唇像涂了蜜一般闪闪发亮:“算是对你最后的忠告吧,想要什么东西,别搞得太殷勤,你越殷勤,别人越容易拿捏你。”
她提起同样是粉红色的行李箱拉杆,出门了。
陆见深记忆里还可以隐约听见她对着终端里说话:“……我是没得选,真搞不懂怎么有人上赶着来,又当小妾又当下属又当代孕,还没有工资……”
女性beta勾起穿着高跟鞋的小腿,“砰”的一下带上门,头也不回。
这是她留在陆见深记忆里最后的影像。之后父亲勃然大怒,把他接回了家,富丽堂皇的大庄园,和那个狭窄的、只有一百平的三居室一点都不一样。
他问过母亲去哪里了,挨了父亲一巴掌,打得他头晕目眩。听着父亲用难听的话发泄,陆见深感觉心里那股怨也被发泄出来了。
他透过肿胀充血的眼皮,看着围在父亲身边,属于主母亲生的alpha姐姐的嘲笑,他恨起了据说带着父母逃去别的星系的母亲,恨起了这些高高在上的嫡系,恨起了所有和他争抢的同父异母的兄弟姊妹。
他狼狈的赔着笑,生母临走前的最后一句话回荡在他脑海里:
【你越殷勤,别人越容易拿捏你。】
这句话成了他的格言,他一直记着,一直到今日。
陆见深的犬齿深深嵌入自己的肌肉,他的脸颊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强行按压下疼痛和兴奋。
他缓慢地、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写下回复信息——
【Lu:感谢您的仁慈,我随时都可yyyy】
“叮咚!叮咚叮咚!”
骤然响起的门铃声,彻底敲断了本就因为兴奋高度紧绷的神经,陆见深错手将未输入完全的消息直接发送了出去。
他的面容深深扭曲了。
“谁……?我不是说了,我没提需求,任何人都不准来打扰的吗!”
陆见深松开自己的手臂,他缓缓起身,随手拖上民宿提供的实木扶手椅,在刺耳的拖拽声中行至门边。
“叮咚叮咚!叮叮叮叮咚!”
门外的人似乎完全没有接收到他的威胁,只是自顾自地按着门铃,声音一下比一下急促。
“砰!”
陆见深烦躁地一拳砸在门上,发出一声恐怖的闷响。
门铃声停下了。
陆见深转身,准备回去回复小杜先生的消息。
却不料在他转身离去的下一秒,门铃再一次催命似的响了起来。
“叮叮叮叮咚!叮叮叮叮、叮叮咚!”
alpha的额角青筋爆起,他的牙齿下意识地摩擦,拳头也已经攥起。然而他的眼神却反常的冷静下来。
他用右手,无声的提起那把沉重的实木椅子,左手去够门把手。
门外会是什么人?大概率不是孱弱的清洁人员,就是愚蠢的跑错门的外送。这些人工的工作只有无力无能的beta在办,很显然,一个beta是经不起年轻力壮的alpha一椅子的。
在联邦,因为骚扰他人引起的小摩擦是无所谓的,尤其是招惹对象是alpha的情况下,很容易引起伪易感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