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耀使劲眨眼,意图活跃气氛,把这个话题带过去:“那个,程老师你和缪老师说话越来越像了啊……”
“因为我在骂你们。”程经年平铺直叙,并不领情,“你们马上要参加机甲大比,所以我不能把你们拉到训练室,让你们浑身上下每一条肌肉都记住要安全停靠,出现问题马上报告我。”
橄榄球船内的空气一时间凝固了,所有学生大气都不敢喘。缪林咽了口口水,小心站起来。
搭档总不会连我一起……吧?骂了学生就不能骂我了哦。
“那个,程老师,总之是到了,我们回去再处理这几个崽,现在先去做抽签登记?”缪林试探道。
出乎意料的,程经年立刻点了头:“行。”
“这次看在缪老师的面子上,先放过你们。”他冷冷地扫视一眼。
好标准的红脸白脸。
缪林在心里默默想。
学生们安静如鸡地下了船,一个两个都像蔫答答的小鸡仔,跟在两名鸡妈妈身后。
谷底的平坦处支起了一顶临时帐篷,金属杆子和尖顶将雷全部引进地下,四面帆布挑起,中间摆着一张桌子,一个同样金发璀璨的女beta坐在桌后,向他们微微点头,露出友善的微笑。
“这是皇帝和王后的长女,本来被寄予厚望,成年因为分化成beta,失去了继承权。”程经年低声说。
“听起来她人还不错。”缪林也在雷电的间隙小声说,“因为你都没蛐蛐她。”
程经年弯弯嘴角,没有说话。
“程先生,幸会。”在看清两人面容的距离,皇长女起身迎上来,很友好的和两人握手,“我一直觉得您之前……实在是暴殄天物,但是我人微言轻,没有办法。”
她露出一个笑容来。
皇长女穿得很严实,即使相较于北地春日微寒的温度,她的打扮也过于严密,无论是遮住脖颈又垂至脚踝的高领长裙,遮住上半脸的面纱,还是完全包裹住手臂的丝绸长手套,无一不彰显出一种诡异的违和感。
缪林笑着和她握完手,低头去填信息登记,耳朵里听着程经年无意义的客套,一直努力捕捉着那点微妙的异样感。
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他填完最后一个空格,整张表单亮起乳白色光晕,一阵闪烁后,光芒转为绿色,表单右下角多出一个金色的结合了龙、宝剑和皇冠的印章,以及一个抽象的女人侧脸。
“……是这样的。啊,审核通过了,”皇长女停下话头,递来一颗金色的宝珠,“接下来麻烦您拿着这个,摇晃一下就会自动出现抽签结果。请在我说‘可以了’以后再开始。”
什么玩意儿?这么大一颗球?帝国的龙不是西方龙吗,他记得东方龙才爱玩球球啊?
缪林一脸懵逼地接过宝珠,扎实的重量让他手臂一坠,险些掉落在地,还好程经年时刻注意着他的情况,一伸手,及时托住一部分重量。
“两个人一起吗?也可以哦。”皇长女捂嘴,很明显地偷笑了一下,她的眼神含义实在让缪林熟悉到麻木。
但她很快收起笑容,神情恢复肃穆。皇长女从桌后托出一顶皇冠和一柄宝剑,她左手托冠,右手执剑,剑尖轻轻搭在宝珠上。
她肃声道:“以我潘多拉贡的姓氏起誓,我见证这次抽签结果的公正。”
“那么,现在您可以摇晃宝珠,观看在蓝血之龙见证下,由星空女神做出的命运判决。”
说实话,有点中二,你们帝国人自称“蓝血之龙”都不觉得尴尬的吗?而且那把剑看起来也挺重的,这么多队伍一个个抽签过来,不会累吗?
缪林的脑子里想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随意将这个沉重的金色圆球晃了晃。
霎时间,光芒大盛,缪林毫无防备,直接被刺得骂了一声白霜星脏话。
感情皇长女那个面纱是用来防这个的?!这个亮度和电焊有什么区别!!
缪林骂骂咧咧,严重怀疑帝国意图通过这个亮光,闪瞎毫无防备的辅导员和武训员,以此来达成削弱联邦实力的目的。
好在强光爆发只有一瞬,光芒很快退去,缪林的视野重新恢复清晰。他低头看向这个差点闪瞎他的珠子,只见里面漂浮着一行“天艮,水四”。
缪林:“这是什么?暗号还是新型坐标。”
“只是一个统计编号,他们觉得这样比较高端……”皇长女低声说,她的睫毛快速眨动着,一副不适应的样子,“具体的地点已经下发到您小队内各个参赛选手终端,您和程老师的终端内也有一份汇总表格。”
“所以为什么会这么亮。”缪林无语。
“您也许不知道,但是程老师知道的,”皇长女的声音压得更低了,“母、陛下最爱的情人,三弟的生父,喜欢抽卡游戏,所以陛下一直不吝于在这些地方满足情人的需求。你们的这么亮,应该是有好几个学生分到了很好的地点。”
“……那叫什么,抽卡出金还是出彩?”
用气声耳语讲完八卦,皇长女迅速清清嗓子,恢复端庄仪态:“那么,抽签已经结束,请各位快速到达分配地点。在祭坛的阴影彻底漫过所有雕花的阶梯以前,没有到达的选手将被湮灭。”
“和那个山鲁佐德是一套词,非常游戏风格。”缪林当面评价道。
他看见皇长女的嘴角抽动了一下。
“从以前就是这样,”程经年补充,“帝国王室的发言风格取决于他们用哪个ai的稿子。用的最多的是潘多拉,也就是表格右下角那个盖了一个女人头印章的。它被称为‘王室的喉舌’,但是因为王室很少给它劳务费,工资又很低,它经常在背地里打零工。”
皇长女已经抬手捂住了耳朵,表情很无助,看上去像是很想求这两个祖宗快点走。
缪林和程经年对视一眼,带着学生离开了。
一行人回到属于他们的橄榄球船里,开始商量接下来该怎么走。
“这些地方天南海北的,没几个能汇合的。”缪林找了张最近的椅子坐下,开始看总标点,“我说他们明明打散了随机分配,为什么又肯直接给我们地图定位,不怕我们汇合。”
辅导员开始焦虑抖腿:“这再分散一点,都够手牵手绕谷一周了。不行,我去问问乔澄乔虹她们……”
“这个先等一下,”程经年按住他的手背,“更关键的是,学生们怎么去。”
“在抽签结束以后,终端里多了一个直播,画面是祭坛正门。因为没有阳光直射影子比较浅,我估计换算了一下,主办方给的最后时限是晚上六点,现在是下午1点52分。”
程经年双手抱臂,在船舱内来回踱了几步,所有学生的目光都紧紧追随着他——无他,紧张的。
“我看过,这里是中央谷地,最后的决战场所,从这里立刻出发,即使是最远的赵耀应该也来得及,但是体能会在路上消耗大半,无力应对后续情况。”
程经年的步伐突然停下,作战靴的硬底敲出一声脆响:
“你们有没有胆子,来干个大的?”
学生们的眼睛亮了起来:“有!”
……
一艘被特质涂层覆盖的悬浮车内。
三皇子,阿尔伯特·潘多拉贡架着腿,深深陷在真皮的座椅里,眉头紧皱。
说实话,他外貌确实很不错,金尊玉贵的。潘多拉贡家族赋予他璀璨的金发;皇帝陛下留给他深邃锋利的五官;他的生父不愧为皇帝最受宠的情人,让他的眼角眉梢都更为柔和,不笑时多情如浪子,一旦笑起来,露出和他生父一样的梨涡,则显出几分alpha中少见的纯真甜蜜。
……只要他不说话的话。
“这么寒酸的车,也配让我坐?”
这位三皇子将拐杖狠狠甩出,劈在悬浮车的地板上,发出一声可怖的声响。
“殿下,殿下!请您容许我解释……”负责调车的人满头大汗,“这本来是普通的车子,没有资格镌刻潘多拉贡家族伟大的纹章,因为您的到来,它才有此殊荣。但是如果直接在外面用宝石镶嵌,一是容易破坏涂层,伤害您的安全;二是,也太高调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