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叶片放进琉璃罩中,嘀嘀咕咕,001听见他说要给岁间玉带一片去。
点评道:
【没心没肺】
那片叶子终究还是没有给岁间玉送去。
重重雨幕中,千八百剑重重压下。
世界意识这样迫不及待,不允许一丝一毫变故的发生。
朦胧雨丝中,红衣人举手投降。
魔头卿长虞伏诛。
锁灵钉是四弟子宗亶打造的。
他是个天赋异禀的器修,打造出来的法宝,自然是一等一的高效。
锁灵钉,将修为锁住,一点点缩小容量,直至最后消磨殆尽。
这一根长钉,由师弟易承砸进他身体。
【35/87】
可卿长虞实乃天纵奇才,天生剑骨,就算什么都不做,也会有源源不断的灵力主动亲近他。
于是每一寸呼吸都成了折磨,慢性钝痛,与贯穿身体的刺痛交织,修为每涨一分,如同骨头被搓磨一寸。
师弟易承将他揽进怀里,冰冷的手指如蛇般滑到他的背脊,隔着皮肉轻敲美人骨。
“师兄,让我帮你。”
鲜血淋漓。
剑骨被生生取出,嵌入锁灵钉代之。
从此不能行走。
【24/87】
他的恢复能力很强,并且越来越强,因此可以忍受花样百出的折磨。
【25/87】
【25/87】
【27/87】
【25/87】
【29/87】
……
【82/87】
卿长虞自裁了。
利刃划过他脖颈,血流如注,除了留下一道长疤外什么也没有。
再次尝试,无用。
——他死不了了。
长长的血迹一路蜿蜒到红鸳被褥之中,身旁散乱着雪花般的婚契,都是先前被强压着写下的。
他的模样很冷静,瞳仁黑白分明,注视着眼前或愤怒到面容狰狞的人,衬得对方像个疯子。
“我不想待在这。”
【85/87】
合欢宫中,宋玉瑶告诉他拭雪剑已断。
【85/87】
001突然道:
【长虞是不是以为,这些人都被世界意识控制了?】
【其实没有】
【世界意识只在最开始放出了有关你的流言】
【剩下的所有事情】
【都是自然发生的】
也就是说,那些人是真的对他有恨。
歪倒在软塌上的人睁开眼,对眼前的一切感到疑惑。
世界高速运转着,像一台破烂仪器,试图以密集跑动的齿轮吞吃掉它已然坏掉的事实。
不断强调规则与逻辑,只是为了掩盖那些混乱不堪的欲望与情感。
可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001道:
【世界是因为你坏掉的】
卿长虞茫然道:
“可是我也坏了啊。”
窗外狂风呼啸,暴雨倾盆。
祂在说:「还不够」
或许这个世界根本不想放他走,只是单纯想要折磨他。
与系统计数同时增加的,是他的恢复能力。等到自尽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死不了了。
卿长虞不知道自己还算不算一个生命体,也不知自己是该死还是该活,他只感到茫然,如今境地,似乎是死是活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世界意识替他做了选择。
“师兄罪无可赦,唯有魔域深渊可收师兄尸骸。”
单薄的身影落入深沉阴霭之中,被万顷玄水吞噬。
这是001号世界第一次爱上一个人,想要和他永永远远在一起。祂在反复思索后,决定采取这样的办法。
——吞吃掉不听话的心上人。
唯有此法,能够让卿长虞和祂彻底融合。他的意识将永不消磨,成为此间世界的一部分。
一场盛大的阴谋,所有给予的希望都是虚假的,只是要斩断他反抗的可能性。
祂从一开始就骗了他。
怎么可能放他回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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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凸
师兄任禛在32章
正常发展下也是攻,但刚出一点朦胧的苗苗就被浇得死透。
第87章 他生病了
人总有犯蠢的时候, 跌跟头跌成自己这样的,倒是世间罕见。
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深渊之底,静水流深,举目望去, 一片深沉的黑暗, 看不清任何的东西。
身体漂浮在水面上, 冰冷的水很快浸透衣衫, 皮肉被黑雾腐蚀出触目惊心的伤口,又在极强的恢复力下再次生长。
像被什么野兽吞入腹中, 此时正在缓慢咀嚼着他,消化掉他。
疼痛折磨到了极致,就只剩下麻木。
看着黑暗一片的上空,只有一阵不知今夕何夕的恍惚。
自己本来就是无根之水, 死在这里也没什么。
水包容万物,自然容得下他这条命。
只是想让他死, 何必费此周章?
卿长虞仰倒水中,一动不动, 耳畔只有水波微动时的触感, 像一双冰冷的手, 自下而上环抱住他。
这双手将他揽住,向下拖拽。
一点点,让他消失在世上。
下沉。
下沉。
溺在深渊黑水之中,越往下,越接近死亡。
他已经过了剧烈挣扎的阶段, 此时四肢乏力,胸膛里除了平静什么也不剩。
死了也做不了怨鬼,卿长虞想。
眼前开始闪动光怪陆离的画面。
卿长虞看清了自己, 实在是个任性的、鲁莽的、天真的蠢货。
多少血汗劳苦心,到头来是一场空。
一场轰轰烈烈的暴雨来袭,任树高树大,只能摇摆催折,无能为力。
在一片死寂之中,他听见清脆响声。
那是抵在脊柱里,那根锁灵钉碎裂的声音。
回光返照一般,稀薄的灵力流动,如尸体般冰冷僵硬的四肢回温。
他费力地抬起手,在黑色水波之中,这抹白尤为突出。
他看见了掌心里的掌纹。
清晰的纹路代替了跑马灯的画面,他无比清晰地看见了「自己」。
属于他自己的掌纹。
他茫然地认识到,自己拯救过无数苦命的可怜人,看见他们的痛苦,一次又一次地伸出手来。
而现在,他看见了这样的一个狼狈的可怜虫。
那是他自己。
在水中,白色的皮肤很快被侵蚀,露出血红的肉,又因极强的恢复能力,重新裹上雪白皮肉,如此回环。
卿长虞就这样愣愣地看着他自己的手。
在这里,没有人会握住这只手,没有人会带他走。
会死在这里吗?
毫无征兆,他会死在这里。
混沌的大脑无法思考太多,但有一个清晰的念头冲破黑暗,在他的脑中迅速生根发芽。
救救他。
要救救他。
快救救他!
脑海中突然出现一道道声音,急切地、不断重复着相同的字眼。
一个人在向他求救。
由恶念汇聚而成的深渊黑水再也无法吸纳他,他重新浮到水面上,大口喘息着,贪婪地呼吸空气。
头脑与肺部都因极度缺氧而刺痛。
睁大眼,除了黑暗什么也没有。
耳鸣声太剧烈,像他久远记忆里的医疗警报,和剧烈的喘息声夹杂在一起,形成急切催促,催促他动起来。
周身的皮肉都在被反复侵蚀,带来一阵辛辣的痛感,只能像动物一样,毫无章法地挣扎。
他的眼睛始终没有焦点,栖息在这具身体中的灵魂是漠然的,可那双手,却再一次动了。
本能一般,握住了衣衫里藏着的刃片。
曾经的本命剑只剩下一截锋利的碎片,宋玉瑶丢给他,说:「你用它自裁吧!」
随着手指的收紧,刚刚恢复的皮肉再度被割破,鲜血淋漓。
疼痛催使他进行下一步。
卿长虞高高地抬起了他的右手,以紧紧握拳的姿态,向阴冷的峭壁岩石一砸。
砰——
拭雪剑插了进去。
如同新生幼儿脱离羊水一般,他抬起上半身,黑水淋漓地从他身上洒落,死寂的深渊底部出现了第一道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