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长虞由着他拉近,小心端着药碗,免得洒了。问道:
“怎么不肯喝药?”
岁间玉天生体弱,出生时便被断定活不过百年。
为续命,父母将他的心脉与九重楼强行绑定。但也使岁间玉无法正常修炼,并终身无法离开九重楼。
虽然容颜永驻,但严格来算,岁间玉并非修士。
五十年前,本是他命尽之时。全靠卿长虞喂的血,才又活了这么久。
喝了灵血的人寿命会延长,卿长虞之前还给岁间玉喝了不少。按理来说,不会只卜一卦就如此虚弱。
卿长虞轻轻嗅了嗅药碗,皱起眉头。
千年参,万年青,全是吊命的药。
岁间玉靠在塌上,被狐裘簇拥着身体,气如游丝短:
“有什么用,不过是自讨苦吃。”
卿长虞放下药汤,按住他的手腕听脉,听他话语任性,按住脉搏的手紧了紧,像是威胁:
“用我的血养活的,我不该过问?”
岁间玉任他按住,向后躺在塌上,悠悠道:
“窥天命,折寿数啊。”
卜卦者若是窥见自身无法承受的命数,便会遭到反噬。有道是会者卜事,能者卜人,痴者卜天。
只是卜算施青厌的下落,反噬应该不会如此强烈。
卿长虞狐疑道:
“你没有卜别的不该算的?”
岁间玉道:
“我哪能有那么大的志向?我只是……”
他的声音停住了,目光对上眼前宛如冰透琉璃般的双眼,苦笑了一下。
他只是卜算了卿长虞的未来。
但每次出来的卦象都不同,好似上天在同他玩障眼法,迷雾重重看不真切。
他不甘心。
岁间玉主动倾身,抱住了卿长虞,高挺的鼻尖隔着衣料在胸膛轻轻蹭着:
“唉……长虞要是真怜惜我,就该与我修合欢密术,同享寿数才好。”
这话要是换个人说,早被卿长虞打飞十万八千里了。
“你?”
卿长虞挑了挑眉,
“你这身体,能出精吗?”
岁间玉不可置信地看着卿长虞,没想到他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诺,”
偏偏卿长虞的表情还很是平淡,隔空取来阁楼上的一册书,翻开指着序言页道,
“男子同性双修,需乾精互浴,以抱心式念真言秘诀……”
轻轻渺渺的香气传来,让人忍不住将目光投向他张合的嘴唇,想将他淡粉的唇色变得鄢红湿润。
“别,别说了。”岁间玉直觉心下燥热,不自在地动了动,竟然罕见地伸手推了推卿长虞。
他不推还好,一推,卿长虞反倒来劲,极不端正地调笑道:
“哎呀呀,就这样,门主大人还想和我双修呢?”
这副模样实在太过恶劣,搞得岁间玉一下说不出话来,只能“你”“你”了半天。
卿长虞哈哈哈地笑开,因为那张脸,并不粗俗,反倒有种恣意的风流。
偏偏岁间玉无比确信,他只是随口玩笑打趣,恶劣得很。
这人啊,怎么能这样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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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只有被卿卿玩弄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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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仇不隔夜
比轻佻言语更过分的是, 卿长虞翻身上床,径直跨坐在男人身上。
二人之间只隔着一层锦裘,卿长虞去了外衣,只着单衣, 两条腿夹着他的腰, 触感朦朦胧胧又无比具体, 扰得人呼吸一窒。
抬头只见他下颌, 和紧接而来低头时漫不经心的笑意。卿长虞的头发很长,披散下来, 蜿蜒在岁间玉锁骨,像根根青丝,直向人心窍钻。
一副毫不设防的模样,可见他实实在在, 没把岁间玉当做一个“男人”。
这让人昏了头的甜蜜之中,滋生出些隐秘的不甘。
粘稠、滚热的血液, 点点滴滴,异香浮动, 灵气四溢, 蔓延在他口腔唇舌。
一瞬间, 岁间玉脑中霹雳炸响。
卿长虞一手将他按住,另一只手不容拒绝地将灵血灌进他口中:
“不爱喝药,那只能喝点血吊着您这条金贵命了?”
卿长虞竟然在给他喂血。
他被骤然拖回五十年前那个风雨欲来的午后,那个卿长虞即将离他而去的午后,难以回神。
卿长虞的想法很简单, 他求人占卜让人元气大伤,就该补偿回去。
天下补品里,没有什么能胜过他的血。
手腕处一阵痛痒酥麻, 岁间玉垂眼,认真喝着血。
柔软的舌轻轻舔舐伤口,消除痛意,让卿长虞眯了眯眼,可就在他放松的档口,那舌尖竟得寸进尺地朝伤口里钻。
“嘶……”墨色长眉刚刚皱起,身下人一瞬间柔顺得任他拿捏,好像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喂完血,卿长虞慢条斯理地将手腕伤口缠了一圈又一圈,单手打了个漂亮的结,手法娴熟。
他笑道:“这下老天怕是暂时收不了你,劳烦门主多活几年了。”
岁间玉知道,卿长虞这么轻飘飘地说,是想让自己不因天生寿短而难过,也是在回避那些沉重的记忆。
九重楼门主向来是个遍览群书,能说会道的人,此时却不知该怎样说话,只能扯住他离开时迤逦的长袖:
“你又要走了?”
又低低道,“怎么总有那么多事要忙。”
这般言辞拙劣,对于岁间玉来说,实在是难有的。
卿长虞套了件新衣裳,是他素日少穿的暗色,雀蓝衣裳配暗红腰带,更衬得领口袖口露出来的肌肤冷白如玉。
卿长虞想到自己重返此间世界三年有余,已薅了岁间玉不下十套衣服。
……实在很像是专门来讨衣裳的人。
他咳了咳,深沉道:
“嗯,有些。”
又扯开话题,再行叮嘱:“今后可莫要再行占卜了。”
岁间玉颔首低眉,轻轻擦去嘴边残留的血渍:“好,都依长虞的。”
恰有风穿窗棂,抚过卿长虞衣角,吹散炉上袅袅香雾。
也吹开青纱,露出角落处未整理的药草。
岁间玉体弱,屋中出现药材并不稀奇,但这里面大团大团的蓍草,比起药用功能,更常见于占卜吉凶祸福。
岁间玉咳了一声,解释道:
“这些是我拿来种的,蓍草可开花。”
赏梅兰菊是常见,赏蓍草花还是头一回。
卿长虞挑了挑眉,意思是:最好如此。
他转身摆摆手:“那我下回来,要好好赏一赏门主的蓍草花了。”
等出了九重楼,卿长虞想着001禁言已久,也是时候放出来。
系统界面却罕见地灰了一片。
[系统离线中]
嚯——还真稀奇,难得一见系统下线。
过了半柱香,聊天框里慢慢悠悠、小心翼翼地冒了个泡:
【。】
然后就是铺天盖地的骚扰信息。
【长虞!长虞!长虞!长虞!长虞!】
【你是不是想我了呜呜,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
【理理我理理我理理我理理我理理我理理我】
……
短暂一默,而后爆发出尖锐鸣叫:
【啊啊啊啊啊,你的手怎了!!!!!!谁干的!!!】
好吵。
电子音怎么能发出这么聒噪的声音。
卿长虞问道:
“刚才干嘛去了?”
【谁干的!!!!!】
卿长虞重复道:“去哪了?”
……
可疑的沉默。
【散心】001默默备份了刚才卿长虞凶它的数据。
它爽过了头,完全漏判自己回答的可信度。
卿长虞眯了眯眼,正欲审审它,就听见一声喊叫。
“师尊——”
撕心裂肺的人声可比电子音有冲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