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暄光闻言果然有些失落:“那你不跟我回苗疆吗?”
戚求影:“段前辈不是说要等五年才能让我们结为道侣吗,现在就过去算什么样子?”
段暄光:“那爹爹还说要结成道侣后才给我们双修呢?你不也没听他的话吗?”
“而且你已经悔道,又怎么能回无上殿呢?”
历代春秋冷剑主都必须是无情道,如今戚求影突然悔道,过不了多久就会被春秋冷抛弃。
想到这里,段暄光忽然意识到自戚求影悔道至今,春秋冷都一直没有反应,他眨了眨眼,忽然有个荒谬的猜测:“……你要反悔吗?”
戚求影看着他狐疑的模样,仿佛在说“你这个渣狼不会是想把我吃干抹净反悔吧”,也不恼,反而把人往怀里带了带:“不算反悔,但我还是会回无上殿,继续修行无情道。”
段暄光瞪大眼睛,没见过这么强词夺的人:“那你还说没有反悔?”
戚求影不紧不慢:“因为我找到了破道之法。”
段暄光心里的火苗刚升起来就熄了,也来了兴致:“破道?怎么破?”
“既然那么多人都走不通,我又何必死磕到底,不如换条路走,”戚求影伸手取来一柄长剑,却不是他自己,而是段暄光的,他抚着剑柄上古拙的字迹,问段暄光:“这两个字是什么?”
段暄光不知道他在卖什么关子,却还是老老实实回答:“无晴。”
他才说完,脑中却像被一股灵光注入,反应过来什么,喃喃道:“无晴,道是无晴却有晴……无情……有情……这就是你的破道之法?”
戚求影心说自己的道侣就是聪明:“这可是你教我的。”
是段暄光教他,一个断情绝欲高高在上的人绝不会爱众生,自然也不能修成大道。
而段暄光在还没爱上戚求影时就先爱上了所有人,可见大爱和小爱之间并不冲突。
与其囿于旧俗多年不得进益,不如他自己来探索破局之法。
况且这么多天过去,春秋冷没有因为戚求影的背信而叛主,就证明了他的方向不是全然离经叛道。
“你也太聪明了……戚求影你怎么这么聪明?”段暄光不住地感叹,戚求影眼中却闪过一抹温和的笑意。
“因为都是小段教的。”
段暄光果然呆住,他眨了眨眼,耳根泛起一片红,突然把脑袋埋进段暄光怀里,不说话了。
戚求影亲了亲他的头发,重新拿起桌上的竹简,毕竟他们再雄心壮志摩拳擦掌,眼前这一堆事情还是要解决。
他们在王城呆了一个月,堪堪安顿好混乱的鬼族,遂打算回趟沧浪宫,谁知出了镇鬼渊时就发现人间下雪了。
二人消失的这一个月,修真界几乎称得上天翻地覆,先是沧浪宫掌门陆道元重伤苏醒后,在各大门派议事时坦白了当年天倾之战的内情,又拖着重伤之躯远赴苗疆,致歉请罪。
于是乎苗疆少主与惊鸿君当年合力斩杀鬼君,苗疆主君巫不禁因亲子身死,又因陆道元执意带走戚求影,一气之下重伤沧浪掌门,又带领苗疆弟子退战,自此与正道反目的真相也传得沸沸扬扬。
这事没闹几天,就有有心人去打听苗疆的旧事,结果发现苗疆主君未婚未娶,只有一道侣,居然是个男的,还是出身中原的仙门掌教。
八卦是人的本能,也是人的天性,家长里短情情爱爱总是比你死我活的大悲大恨要招人喜欢,一谈及苗疆的爱恨情仇,人人喜闻乐见,更不明白素来仇恨中原的巫不禁会和一个古板严厉的掌教成为道侣,众人一头雾水之际,很快又察觉到异常。
既然苗疆主君和他的道侣都是男的,那段暄光又是从哪儿来的?
于是所有人都迷茫了。
戚求影和段暄光低调回到沧浪宫时,八卦已经翻来覆去传了不知道多少回,时至今日更是传成了巫不禁身负狼族血脉,段暄光子承父业,为了壮大家族,所以要给惊鸿君生十个孩子。
还说现在已经生了五个,那五只天天跟着段暄光到处跑,被养得油光水滑的大狼就是,只不过生了前五个后段暄光身子虚弱,所以第六胎没保住,且当时生第六胎震动了全沧浪宫,连药师都去接生了。
戚求影和段暄光带着小弟们再次沧浪宫时,又碰上一堆弟子们在山门前下注。
入了冬,天寒大雪,四处都白茫茫一片,沧浪宫也不例外,而那些弟子们兴高采烈地聚在山门外,眉飞色舞地讨论着什么,不时搓手取暖,十分有活力。
赌榜榜首的“心死君”三个大字旁已经用朱砂打了叉,显然已经开了奖,赔的最多的是任流霞,赔了整整十万灵石。
而这道百年难遇的赌题下,众弟子又围成一堆,显然又有了新的热门赌题,排在首位也是两个简洁又隐秘的大字:几胎。
他们在赌戚求影和段暄光要生几个。
一路上已经在任流霞的信中听够了八卦的戚求影:“……”
段暄光并不知这一个月里修真界的天翻地覆,更不知流言已然纷纷扰扰,看着那么多年轻活泼的弟子在玩闹,下意识想凑热闹:“我们也赌吗?”
戚求影瞥了他一眼,递了袋灵石过去:“你想赌的话。”
段暄光果然不疑有他,提着灵石凑过去:“你们在赌什么?”
他话音才落,人群倏然一静,那些弟子呆若木鸡地转头,果然看见一张笑眯眯的脸,来人面容俊俏,腰间悬剑,身上披着雪白的貂裘,毛茸茸的,很有些讨人喜欢。
然而他身后站着另一道熟悉的人影,臂挽拂尘,背负长剑,一身玄衣,冷若冰霜,脚边跟着五只大狼,明明有了道侣,看着还是半点不近人情。
有人张大嘴巴,话都说不明白了:“惊惊惊惊惊——惊鸿君!”
戚求影“嗯”了声,未说什么责备的话,反而破天荒地走近些:“在赌什么?”
那主持的弟子急中生智:“我们……我们在赌任师叔!赌任师叔成家后要生几个孩子!”
戚求影没拆穿,段暄光却莫名其妙:“任流霞都没有道侣,哪里来的孩子?”
“以后嘛!以后总会有的!”那弟子说谎都不脸红,反而“嘿嘿”一笑:“段公子要下注吗?”
段暄光认真想了想,却想不出任流霞会找什么样的道侣,但为了凑热闹,他还是天马行空地说了个数字:“那可以让他生十个吗?”
反正这些灵石已经不准备要回来,就当添个彩头。
人群又是一静,紧接着那弟子笑起来:“可以可以!赌二十个都可以!”
段暄光爽快给完了钱,又和一群弟子鸡同鸭讲地说了会儿话,等离开人堆回到戚求影身边时,他才搓了搓手,一边感叹:“又下雪了……好冷,沧浪宫比苗疆冷多了,苗疆从来没下过这么大的雪。”
几只小弟们围着他蹭腿,段暄光挨个摸了摸他们的脑袋,忽然想到什么:“对了,巫同心说开春后沧浪宫要请苗疆来做客,顺便议事,爹爹们和他都要来。”
戚求影:“少相也要来?那谁照看流光城?”
段暄光道:“原本是他留在苗疆,但他听说要来沧浪宫后又改了主意,说是有喜欢的姑娘……爹爹和我都打算给他相看相看。”
“喜欢的姑娘?”戚求影回忆了一下巫同心这些天见过的沧浪宫姑娘,心觉意外:“虞师姐?可少相不是只喜欢性格温婉的女子吗?”
怎么看都不太般配啊……
“不知道,反正他要来,”段暄光耸耸肩,一边说着,一边又哈气暖手,戚求影默了默,在一众弟子们鬼鬼祟祟的目光中,面不改色地握住段暄光冰块儿似的手,果不其然引得一众弟子悄声惊叹:“……冷就牵着我。”
段暄光愣了愣,很快就明白过来什么,弯了弯眼睛蹭了过去,任由戚求影牵着:“无上殿不是有温泉吗?待会我要泡温泉!”
“好,我帮你准备,”戚求影点点头,又补充道:“上次你说喜欢药师的小红鱼,我已经帮你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