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来不及感叹,戚求影的目光却转了过来:“师兄?”
任流霞微微一愣,很快就笑开了:“哎呀你们在下棋呢,真是好兴致。”
戚求影却拆穿他的寒暄:“你有事?”
无事不登三宝殿,更何况是任流霞,每次他来无上殿都是带任务,戚求影已经习惯了。
任流霞“嘿嘿”一笑:“还是师弟了解我。”
他嘴上这么说,眼神却粘在段暄光身上,心里跟被猫儿挠过似地发痒。
直到戚求影神情越来越不认同,他才强迫自己收回目光,正色道:“师兄是想来告诉你,那些鬼香囊的来历有眉目了。”
“那晚之后师兄追查了许久,虽然没查到举魂符是谁所写,但却查到了香囊的出产地。”
“这香囊中有一味特殊的香料叫素姬,是一种带异香的兰花,只有在重影山一带才有,恰好重影山下有一处锦衣镇,以丝织锦缎和绣品闻名,那些香囊就出自锦衣镇。”
段暄光却道:“这也不能确定那个做鬼香囊的就在锦衣镇。”
任流霞笑了笑:“就是不确定,所以我才来找求影师弟陪我走一趟。”
段暄光立刻看向戚求影:“能带上我吗?”
他这些天待在沧浪宫,除了跟着戚求影就是和狼玩儿,无聊的紧。
戚求影本想拒绝,但转念一想,留段暄光在无上殿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来,自己带他在身边还稳妥些,等处完锦衣镇的事,还能帮他找个大夫看看胎像。
“嗯,”戚求影点头同意下来,又看向任流霞,“师兄稍等,我们收拾一下就出发。”
此去匆忙,又要御剑,段暄光不能带狼小弟,要稍作安抚,戚求影又让齐天殿拨了几个人来看守无上殿,中午时分,三人收拾妥当,在山门汇合。
御剑半日,三人终于在日落前抵达锦衣镇。
这锦衣镇就在重影山脚,不过因为常年做做生意,倒还算富庶,看屋舍建筑便可见一斑,只是不知是不是他们来得太晚,这镇上不见人影,家家户户都闭门不出,甫一落地,冷风就往人身上扑。
三人走了一段,却仍是半个人影也没看见,任流霞困惑地“嗯”了一声:“怎么不见人?”
戚求影也奇怪,照说锦衣镇买卖锦缎绣品,买卖发达的地方通常会热闹些,天还没黑就如此冷清,简直不合常。
他正打量着,前头传来一声怪响,抬眼看去,却是有户人家在关门,看他三人跟看洪水猛兽似的,任流霞眼疾手快,不待关门,他一条腿就已经塞进了门缝:“老人家……”
那老头大叫一声,吓得一屁股摔在地上:“你……你要干什么?”
任流霞心说罪过,忙把人扶起来:“抱歉老人家……我们不是坏人,只是想找您问个路。”
那老头哆哆嗦嗦道:“问、问路,你们是外地来的?是活人吗?”
任流霞没暴露身份,只道:“我们是外地来的,路过锦衣镇想借宿一晚,是如假包换的活人。”
那老头一听是活人,顿时松了口气:“你们要住宿……就去前头那家上门客栈,现在整个锦衣镇只有那里招待外人,我要关门了……你们快走,快走吧!”
他摆手赶客,目光不经意落在任流霞身后的二人身上,微不可查地愣了愣,随即把任流霞往外推:“天快黑了,你们赶紧找地方落脚吧……老头子多劝一句,那些脏东西半夜会敲门,晚上不管听见什么声音都不要开门。”
“诶等等——”不待细问,那老头已经重重关上房门,任流霞扑了个空,困惑道:“这地方怎么回事?”
这种情形看来是问不到什么,戚求影看向远处那座灯火通明的客栈:“先找地方落脚吧。”
说完这句,冷风又簌簌吹动起来,任流霞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往他后颈吹气,无意识打了个冷战,回想到刚才那个老头说的话,他抱起胳膊,迟疑道:“这里……不会真的有鬼吧?”
他脸色古怪,段暄光狐疑道:“你怕鬼吗?”
堂堂沧浪五圣之一,怕鬼就太不体面了,任流霞纠结片刻,还是道:“……一点点。”
他嘴上说不怕,脚步已经悄悄挪过来了,戚求影不想在人前揭他的短,故而没说什么,谁知三人走了一阵,借着漆黑的夜色,段暄光却慢慢凑过来,悄悄问他:“你怕不怕?”
戚求影:“怕什么?”
段暄光瞥了一眼任流霞,像是担心戚求影难堪,又把声音放低了些:“我看你师兄有点怕。”
任流霞幽幽道:“我都听见了……”
段暄光继续道:“如果你怕的话,可以牵住我一只手,我保护你。”
戚求影没想到他在说这个,微微顿住,段暄光却以为他害怕,下一刻手心就被一只暖热的手紧紧牵住。
“干什么……”
他当即要挣脱,任流霞却半是眼红半是揶揄地开口:“段公子,做人不能这么厚此薄彼吧?比起求影师弟,我觉得我更需要你的保护。”
段暄光左手牵着戚求影,闻言“刷”地一声拔出了无晴剑,十分大方。
“那你站到我身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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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关于狼王伴侣和一般人的待遇有什么不同:
小段:你怕不怕鬼?
小戚:?我不怕(因为回答慢了一秒所以被老婆坚定牵住)
任师兄:我怕,我超级怕,我也要牵手呜呜呜
小段:弱鸡,站到大王身后来[摊手][摊手]
任师兄:???
宝宝们一点之后还有一更,海藻可能会写到很晚,大家可以睡醒了再看[可怜][可怜]
第26章 私心
“好好好……这个好!”任流霞见好就收, 十分捧场地站到了段暄光身后,半点不在乎夜雨阁主的颜面,“你们一定要保护好我!”
段暄光现在要保护两个人, 立马收敛神色, 尽职尽责, 戚求影被他牵着,难免心中微妙,何况在任流霞面前,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只是他一想松手, 段暄光就紧紧牵过来, 顶着任流霞兴奋又八卦的目光, 三人终于走完了夜路, 来到了客栈门口。
戚求影终于找到机会松手, 任流霞早已打量起客栈来:“‘上门客栈’……古怪的名字。”
他话音才落,脚边有团黑乎乎的影子动了动,他吓得后退一大步, 那影子却爬到他脚边,定睛一看, 竟然是个衣衫褴褛的孩童。
他看上去十岁左右, 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瘦得皮包骨, 唯有一双眼睛又黑又亮,闪着摄人的光,跟流浪的猫儿狗儿似的。
“几位大人……行行好吧,我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行行好吧!”他边说边磕头, 带着一股狠劲,谁知这声音却引来客栈掌柜,他提着鞭子骂骂咧咧走出来。
“好你个小叫花!说过多少次不准在跪这儿,你找了晦气我们还怎么做生意?白天才挨了打现在又不长记性了是吧?”
“李大哥……我求求你,镇上除了你这儿没有客人,我实在没地方去了……”小孩边哭边膝行过去求人,段暄光一愣,回剑入鞘,一把将孩子托起来。
“你那死鬼爹不是还活着吗?找他去呀!”
一提到爹,小孩下意识一抖,慢慢垂下头不动了,任流霞笑眯眯地迎上去:“这位老板,和气生财,何必跟小孩子计较?”
那掌柜甩了甩鞭子,最后却没动手,只叹了口气:“不是我要为难他……你们不知道,他娘去得早,他那死鬼爹赌钱,输了钱就打儿子,还让儿子当叫花讨钱,讨到了钱又再拿去赌,这小子十日里有九日都在咱们客栈门口蹲着,影响咱们做生意不说,而且就算讨到钱也进了他那赌鬼爹的口袋。”
段暄光闻言揽起他的衣袖,果然见他血痕交错的手臂,那孩子抖了抖,眼底却渗出两汪泪来,段暄光愣了愣,抬手抹去他的眼泪,温声道:“你想要钱吗?我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