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生越痛苦,执念越深,就越容易沉陷其中不愿醒来。
左道不明所以:“弱点?他每天都游手好闲,无所事事,能有什么弱点?”
戚求影一顿,段暄光却很直白地反问:“你不是他的弱点吗?”
能为了一个死去的剑侍弃剑毁道,怎么也该算是最大的弱点吧?
“我?”左道指了指自己,只觉无妄之灾:“我和他认识没几年,还是在湖边打架认识的……你不懂不要胡说。”
此言一出,段暄光和戚求影也困惑了,难道此左道非彼左道?
“算了,我进去看看他,待会再烤鱼。”
左道给网兜打了个结,重新放回湖中,在衣服上擦了擦水珠就往山洞方向去了,段暄光看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等人彻底走了,他才发现惊天大秘密一般:“我知道了。”
戚求影:“什么?”
“那个霍闲的剑侍叫左道,他也叫左道,但是他不是那个左道,他只是一个无辜的替身,”段暄光一边推,一边义愤填膺:“你们仙门正道都不是好人!”
戚求影好半天才绕明白,不由莞尔:“什么跟什么……谁教你这些乱七八糟的?”
段暄光:“中原的话本不都这么写吗?不管是仙尊魔头,人皇鬼王,都喜欢在心上人死后找一个替身。”
“左道真是可怜,我给你做奴隶已经很可怜了,他比我还可怜,”他一边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一边感慨,最后变成大义凛然:“我一定要告诉他真相!”
谁知他才走出两步,就被人揽着腰带回来:“回来。”
戚求影揽着人,心中却久违地安定,一时不愿松开:“……你少捣乱。”
段暄光不服气:“我根本没有捣乱,我只是想告诉他真相……你们沧浪宫的是不是约好了一起欺负人?”
要是平日里段暄光这么无取闹戚求影可能还心烦,可不知是不是受梦境影响,现在他看见段暄光皱眉生气,也只觉得色厉内荏,毫无威慑力。
“又倒打一耙,”何况段暄光一个人就能把沧浪宫闹个鸡犬不宁,谁敢欺负他:“而且我说了多少次,不要动不动就撒娇,我不吃你这一套。”
段暄光瞪大眼睛:“你又在污蔑我!”
戚求影笑了笑,心说还是真实的段暄光比较磨人,一点亏都不肯吃:“好了,这是别人的事情,不了解实情就胡乱揣测,反而容易好心办坏事。”
段暄光担忧地看着山洞的方向:“可是左道好像什么都不知道……我们难道要看着他受骗吗?”
戚求影有些意外:“你不是一向和他不对付吗?”
“我又不是那么斤斤计较的大王,”段暄光为自己正完名,还要控诉戚求影:“而且我们已经和好了,他今天还夸我抓鱼厉害,你都没夸过我。”
戚求影点头:“是,大王心胸宽广。”
看着段暄光踌躇的神情,他退而求其次:“你要是担心,我们就暂且按兵不动,等查清实情,再决定要不要告诉左道。”
段暄光满意了:“那还差不多。”
哄高兴了段暄光,戚求影终于有心思打量四周环境:“这是什么地方?”
段暄光摇摇头:“不知道,从那个湖底沉下来之后就到这里了。”
戚求影一顿:“你也跟着跳湖了?”
段暄光:“那不然呢?你和偃师都掉进水里,本大王肯定要来救你……不过我落水之后就睡了过去,醒来就在湖边了。”
当时第一个醒的是左道,眼见外面下雨,他还把所有人都搬进山洞避雨。
提到偃师,戚求影又后者后觉,他醒来以后就没看见此人踪迹,不免疑惑:“虞师姐呢?”
段暄光安慰他不用担心:“她第三天就醒了,还说这里是太幻宫底下的镜像幻境,趁你们都睡着她先去探路了。”
“原来如此,”戚求影嘴上说着,但心中难免多想,虞探微最大的心结必然是当年天倾之战时自断右臂,可她用了三天就挣脱幻境,自己却睡了五天五夜。
他难免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和一丝微妙的不甘:“那你呢,你睡了多久?”
提到这个段暄光就自豪:“一天。”
当然这个时间是从左道醒来之后开始算的,至于左道睡了多久没人知道。
“一天?”比他想象地更短:“所以你梦见了什么?”
段暄光是个慷慨的人,闻言一五一十地说了:“我梦见一个很坏的你。”
巧了,戚求影也梦见一个很坏的段暄光,他被勾起些兴趣,继续追问:“很坏在哪里?”
“梦里的你说自己不修无情道了,还要逼我生一堆小狼。”
戚求影脸色微变:“你和他双修了?”
“没有,”段暄光摇了摇头,戚求影那点不愉的情绪也慢慢落下去,又听段暄光道:“我把他杀了。”
戚求影:“……”
他沉默半晌,终于语意微妙地追问:“你下得去手?”
段暄光却反问:“为什么下不去手?你不是大名鼎鼎的心死君吗?你都不喜欢我,怎么可能放弃无情道,还逼我和你生小狼呢?”
“我一看他就知道是假的,所以就把他杀了,然后就醒了……我是不是很了解你?”
他振振有词,戚求影听进耳中却不是滋味。
所以段暄光的心结是什么?只是担心自己放弃无情道?还是担心自己逼他双修?
当初在雪境那一夜,难道不是段暄光缠了又缠,轻了不行重了不行,进到深处的时候又是哭又是求又是要抱的,他在不满意什么?
没心没肺的家伙。
段暄光看不出他面色古怪,反而问起他的梦境来:“那你梦见了什么?你睡了五天五夜,是不是梦见别人偷你的春秋冷?”
戚求影瞥他一眼:“谁敢偷便来。”他戚求影会怕吗?
“那就是梦见了你们沧浪宫被鬼族围攻?”段暄光绞尽脑汁,最后补充:“或者被我们苗疆围攻?”
“……”戚求影已经不想和这个人说话了,他转身就走,段暄光却不依不饶地追过来,像根缠人的尾巴。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都已经告诉你了……你悄悄和我说,我又不会告诉别人。”
戚求影被他搅扰地没办法,最后只能在湖边停步:“没什么好说的,就是梦见只小狗。”
段暄光不疑有他:“小狗?什么样的小狗?”
戚求影淡声道:“很笨的小狗。”
段暄光依旧云里雾里:“你怕狗吗?”
戚求影此时此刻的心情像是走在大街上被醉汉揩油摸了屁股,结果醉汉酒醒后勃然大怒说自己根本不喜欢男人,要摸也只会摸美女,让他少自作多情。
偏偏那个醉汉还半点眼色都没有,一直凑过来追问:“你真的怕狗吗?”
戚求影深吸一口气,他伸手勾住段暄光脖颈间的金铃,拽得段暄光跟着晃了晃,又耐着性子警告:“……不准再问。”
段暄光下意识接:“为什么不准?”
戚求影终于忍无可忍:“再问一句,我就扒了你的衣服,让你像小狗一样跪在床上和我双修……你要是不怕伤到小狼,那就继续问。”
段暄光一开始像是没听懂,只茫然地眨了眨眼,等他意识到戚求影说的是什么,霎时从耳根红到了眼尾,炸了毛似的,边走边退:“你…你……”
段暄光退一步,戚求影就进一步,他面不改色,开口更像威胁:“……我什么?”
段暄光被他看着,只觉得腿根阵阵发软,什么狠话都放不出,他咽了咽口水,最后终于避无可避,转身拔腿就跑:“我不问了!”
“我不问了……”他边跑边喃喃,跑得远了才生出些勇气来,气汹汹地回头,用尽平生所学的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