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一双血瞳就变得凶悍起来,那些手下顿时受召,三煞也重振旗鼓,前赴后继地攻来。
雨声不断,飞镰刚贴脸扫过,战斧又穷追不舍,锋利的长剑见缝插针地刺向他的面门,戚求影以一对多,还要提防着时时可能偷袭的纸人。
他烦躁地一拂袖,那些臭鱼烂虾就被打散一大片,但很快他们就改换了战术,不再上前干扰送死,反而守住八个方位。
这是想趁着人多起阵,戚求影必不能让他们得逞,谁知刚要动作,一道迅捷的人影就凭空杀入。
戚求影一愣,忍不住道:“段暄光——”
被唤的人却充耳不闻,他剑势极快,每每出招,身形都像抓不住的流光,快得让人看不清,众人只能看见一道影子沿着八个方位绕圈,间或带着撕裂似的“噗嗤”声。
而那声音一旦响起,随之而来的就是一个个滚落的头颅!
不过片刻,镇眼处的黑袍人已然身首异处!
而战圈外,一架架燃烧的偃甲飞鸢也扑入战场,拦下那些企图结阵的黑袍人。
虞探微也来了!
等杀光外圈的臭鱼烂虾,段暄光再一剑,击退背后偷袭戚求影的劫煞老道,随后不偏不倚地挡在戚求影身前,神色坚定而冷淡:“不准打他!”
眼见救兵杀入,那纸人也有些意外,等看清来人是谁,他又来了兴致:“原来是小笨狗,又见面了。”
段暄光的衣袍和额发已经被淋湿,马尾像是小狼尾巴一样湿哒哒垂着,看着手下们七零八落的头颅和尸首,那纸人忍不住评价:“还挺凶。”
戚求影脸色霎时阴沉下来,反手就是一剑:“与你何干?”
那纸人后退几步,目光却已然被刚杀进来的段暄光引走。
“你们很没有眼色,”段暄光立在雨中,心情很不好:“他是我的人,没人可以杀他。”
那纸人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玩的事,玩味似的“哦”了一声:“如果我一定要杀他呢?”
段暄光皱了皱眉,他微一转剑,剑光就映上了纸人的脖颈:“那你就去死。”
战势又一触即发,戚求影击开飞镰,把段暄光往身后一拽:“……你打这三个。”
段暄光不乐意了:“我不要,这三个一点都不强。”
三煞:“……”
戚求影眉头跳了跳,提醒他:“小狼。”
段暄光立马会意,再不坚持,二人一错身,对手就互换。
那纸人却听见了他两人的暗号:“什么小狼?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
这人对段暄光有种特殊的关注,让戚求影很不悦:“是又怎样?”
他们这边暗流涌森*晚*整*动,段暄光那边却几乎算得上凶残,无晴剑毫不犹豫地捅穿岁煞铜皮铁骨般的身体,后者顿时惨叫一声,很快就被两位同僚带离原地。
段暄光弹了弹剑上的鲜血:“对大王不恭不敬的人,就要变成死人。”
同一时间,身边传来一声巨响,暴怒的灵流在空中碰撞,撕扯,最后裹缠着落地,巨大的冲击之下,山石崩裂,那座衣冠冢霎时化作齑粉,脚下地面也跟着摇晃起来。
战斗中的几人顿感不妙,纷纷跃开,却见刚才的衣冠冢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又深陷的空洞,而随着烟尘散去,众人才发现这居然是另一座地下湖泊。
而那湖泊正中央,伫立着一颗五人合抱的古树,树顶之上,一颗肉粉色的仙果正迎风摇曳。
虞探微最先反应过来:“是真正的肉魂果!”
太幻元君的衣冠冢下,居然就是他们哭寻不得的肉魂果!若不是意外被大战捣毁,谁会知道这东西会藏在坟下?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神色都紧绷起来,纸人霎时放弃和戚求影纠缠,闪身往古树而去,谁知才到了中途,就被戚求影截下。
段暄光三剑将拦路的人劈开:“我去拿!”
他纵身跃下,虞探微却想起什么:“不行——你神魂有恙,不能靠近肉魂果!”
却见段暄光动作奇快,已然到了肉魂果近前,戚求影脸色也微变:“等等!”
眼看着段暄光就要得手,却见那平平无奇的果实感应到什么似的颤了颤,下一刻段暄光毫无预兆地吐出一口血,竟是被震昏了过去,他的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直直飞了出来!
“段暄光!”戚求影和虞探微神色大骇,连忙飞身去接,殊不知有人比他们更快!
一道紫色人影脚下轻点,身形一掠,刹那就将段暄光抱进怀中,带着人稳稳落地。
戚求影脚步一顿,愕然:“你是谁?”
这人长了一张极英俊的异族面庞,眉眼深邃,瞳孔微微泛金,像某种危险的蛇类。
他满身银器,行动起来叮当作响,腰上还佩着一柄银色弯刀,刀鞘上刻着五毒图腾,而他的肩膀上,竟然温驯地盘着一条漆黑的小蛇,鳞片在光下泛着彩光,偶尔吐出信子。
他抱着因为神魂冲击晕过去的段暄光,眼底流露出一丝心疼,又伸手摸了摸他脖颈上的铃铛:“我的小狗……怎么瘦了这么多。”
虞探微却脸色大变:“又是你这个妖人!”
他就是放毒蛇咬伤虞探微的那个苗疆人!
“妖人?”听见这话,对方危险地眯了眯眼,连带着肩上的小蛇也竖起身子,发出危险的嘶嘶声:“没礼貌的中原人。”
战场突然杀入不速之客,连鬼族都有些摸不着头脑,虞探微深知此人危险,仍强自镇定,和戚求影低声商议:“肉魂果会冲击神魂,你和段暄光断断不能再靠近……我去拿。”
戚求影说了句“小心”,目光仍死死盯着那异族人。
那苗疆人却一锤定音:“不必再争了,这颗肉魂果已经归我,你们都回去吧。”
灾煞拭净唇边血迹,嗤笑一声:“凭什么?”
“凭什么?”对方重复一遍,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话:“就凭从来我想要什么,就没有得不到的。”
他一边说着,草丛中却传来窸窸窣窣的游动声,一条条花色斑斓,头呈三角的长蛇就将地上诸人团团围住,很快那颗肉魂果四周也被毒蛇盘踞。
“你们有胆就跟我抢吧,被它们咬一口可不是闹着玩的。”
良久,虞探微终于退步道:“阁下,苗疆与中原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又有共守天倾令之谊,鬼族当前,你我不妨先握手言和。”
对方却不吃这一套,只傲慢地笑了笑:“你想威胁我,还是想打动我?”
虞探微默了默,道:“不敢。”
“你们中原人最不守信,”他一边说着,目光也转过来,他将戚求影从头到脚打量一遍,隔空点了点他:“尤其是你那位师兄,如今的沧浪掌门。”
戚求影越发困惑:“你认识我?”
怎么好像每个人都认识他,先是巫同心,再是纸人,最后是这位。
对方瞥他一眼,却没再说什么,眼看着大雨还在下,他又看了一眼段暄光,最后皱起眉。
“虽然我不喜欢沧浪宫,但小狗不喜欢下雨,”他看了眼虞探微,最后还是决定合作:“来吧,速战速决。”
话音刚落,不远处又传来一道咋咋呼呼的声音:“我们也来帮忙!”
转头看去,却是左道和不知道什么时候清醒过来的霍闲。
外敌当前,内斗就是待会儿的事。
三方对一方,形式霎时逆转。
鬼族显然未料到如今的情况,若是方才,他们或许还能趁乱取得肉魂果,可现在肉魂果被这个苗疆人镇守,上一任春秋冷的剑主也入站,几乎不可能有胜算。
而且鬼君没有肉身,根本无法靠近肉魂果,只能由座下三煞舍命夺果。
劫煞见状,却无半点犹疑:“君上放心,我等必拼尽全力,取回肉魂果。”
他持剑欲战,却被拦下:“……不必了。”
“即便拿不到肉魂果,我也另有办法,何必急在一时,多做无谓的牺牲,”他看向戚求影,神色略显不甘,但很快又得到宽慰,“反正镇鬼渊重开是迟早的事……戚求影,当年你强行抽出一魂一魄才将镇鬼渊封印,我不信你这次还能故技重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