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洛狄恩讲完了,看上首没有动静,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却对上了老头子的眼神。
他尴尬地笑了笑。
维斯珀把纷乱的思绪暂时压下,摆摆手:“出去吧,这几天别让那些家伙来烦我。”
紫色的魔法阵散去,等得百无聊赖的二护法和四护法惊醒,看见老大退后一步,又站在了他们前头。
老魔王一挥手,他们就被一股大力推了出去,然后宫殿大门合上,跑不及的魔族被夹成两半,只能在地上快速爬着。
魔族的血腥气要比人类多一分腐朽,弗洛狄恩面无表情地拾级而上,旁边二护法和四护法叽叽喳喳,阴阳怪气地说他和老魔王感情真好,老魔王这是把他当半个儿子了吧?
走到了阶梯尽头,又看见了那两个石碑,还有石碑下安安静静站着的魔兽。
不远处的广场,魔族们还在日常娱乐。
蝙蝠飞过血红色的天空,灰暗的城堡折射不出半点光彩,弗洛狄恩忽然发觉,整个魔王深渊,最明亮的地方竟然是老头子的宫殿。
他站在石碑旁,二护法和四护法还在你一言我一语,弗洛狄恩好似终于反应过来一样,扭头看着二护法,对方对上他的眼神,一阵不好的预感刚刚冒出来,他的视野就天旋地转。
不远处广场,正在进行大和谐运动的几个魔族被一个东西砸到,破口大骂。
定睛一看,竟然是二护法大人的脑袋。
石碑前,矮胖的魔族瑟瑟发抖,半点看不见刚才趾高气昂阴阳怪气的样子,他脸上带着谄媚讨好的笑容,弗洛狄恩当然没有放过他。
巨大的镰刀一甩,众魔族看见,四护法的半截身体也在天上飞来飞去。
倒挂在枯树上的黑色猴子拍手叫好,短暂的静默后,广场上发出一阵阵哄笑。
只有城堡仍旧静默着注视这一切。
魔族大护法,七护法之首,魔王之下第一魔,死灵之刀。
弗洛狄恩收起自己的武器,拉过安安分分的魔兽,翻身上去,正要离开之时,忍不住再看了一眼那被划得面目全非的石碑。
两道巨大的石碑,除了划痕,还有涂鸦,魔族骂人的话,一些不明意味的图案,时间久了发黑的血红手印,脏污的不明痕迹。
石碑之间的间隙,似乎察觉到弗洛狄恩久久没有离开,有个魔探出个脑袋,笑着邀请弗洛狄恩来享用他新得的美人。
大护法看了他一眼,拉着魔兽走了。
弗洛狄恩不知道这次在魔王林呆多久,但是维里斯还在魔王林,他就不可能离开这里,老魔王不会允许。
他自觉已经倒戈教会,但实际上,他觉得自己只会听一听那位传说中教皇的话,还有维里斯的,其他教会的人和他没有关系。
维里斯倒是给了他一个传讯的炼金产物,他随时可以联系维里斯。
他问维里斯什么时候会去魔王深渊,维里斯说等等吧。
青年改头换面,又重操旧业,当起了吟游诗人,进入裂沙城后,呆了三个月,然后南下。
流连于各种娱乐场所,他的技艺高超,哪怕在路边站着唱歌,也有奇形怪状的种族上前捧场。
也有不长眼的,想抢劫,或者看上了这个长得还不错的人族,想抢回去。
当街被揍成了肉酱。
据说维里斯是面带微笑,什么话也没说,只一味地砸着手上的鲁特琴。
硬生生把一个躯体分离还能活的魔族砸死了。
按道理说这样的事情,维里斯肯定会遭到追杀,但是这一次维里斯似乎不打算低调了,来一个他杀一个,来一群,他握着长笛,居然拿着那长笛当法杖用。
也不尽然,听说他用长笛一指,魔法阵就飞了出去,然后又握着长笛捅魔。
长笛并不锋利,魔族防御很高,他手劲很大,在旁人惊恐的目光中,硬是把长笛捅到了那魔族的脑袋里,搅拌数下,才拔出来。
这能怪维里斯吗?这是那群魔族先招惹他的。
裂沙城往南,就是遗忘地下塔,再是渔人墓。
到了渔人墓,弗洛狄恩就彻底失去了维里斯的消息——除非他主动询问。
倒是南方人类的消息断断续续地传来。
弗洛狄恩在自己的裂沙城无所事事,时不时让手下去人类的地盘买些时兴的小说回来翻阅,觉得这些人写的竟然也不必格兰瓦差。
又一年过去,弗洛狄恩忽然听到一个很有意思的消息。
前不久魔法师联合工会宣布,去年的魔法师人数比起前年暴增了近一半。
但是,众多魔法师的等级,并没有新的突破。
等级越高,越难突破。
征讨南方的战争在半年后结束了。
储君伊桑几次命悬一线,被新晋九阶魔法师墨菲救了回来,两个人成了好友。
回到王都,伊桑去祭奠了自己的父王。
然后去见了国王陛下。
洛瑟兰看着座下面容坚毅不失英俊的年轻人,眼神恍惚了一下,好似看见了什么熟悉的影子。
他很快回过神来,露出高兴的表情,说今晚要举行宴会,庆祝伊桑的回归。
大教廷也派人送来了贺礼。
宴会举行到了很晚,参加宴会的贵族和功臣们被醉醺醺地抬回了家,但是国王陛下很早就离席了。
大教廷深处一处露天亭台上。
西尔万默默给洛瑟兰倒了一杯酒,维里斯坐在旁边略高的石椅子上,抬手拨动琴弦,清风明月,酒气飘逸。
“伊桑那小子长得越来越像我的好储君了。”洛瑟兰一杯杯喝着,声音万分惆怅。
他以为过去了几百年,自己早就忘记了那个儿子的模样。
可那是他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孩子,怎么可能忘得了。
实际上,现在的每一代王室,往上数,都算洛瑟兰的直系。
西尔万没有说话,好似一个倒酒机器,倒是维里斯笑了笑:“你不应该高兴吗?”
“高兴和难怪并不冲突。”洛瑟兰叹了一口气。
他看向维里斯:“你去魔王林这么久,有眉目吗?”
维里斯低头敲了敲琴身,发出清脆的声音,嗓音平淡:“没有。”
“再过一段时间,就安排阿诺德他们出发吧。”
洛瑟兰没说话。
这些年他忙的晕头转向,早就把那什么勇者忘得一干二净了。
偶然想起来的时候,派使者去送温暖,为了防止自己又忘记,干脆让使者每隔一段时间就去送温暖。
实际上两年了,他见到阿诺德的次数屈指可数。
翌日,洛瑟兰雷打不动天刚亮就起,又成了那个英明神武的八世陛下。
伊桑在王宫呆了半年,恶补了文化知识,洛瑟兰这次没有管着他看小说,这些年王国内的文学可以说是百花齐放,众多吟游诗人看见这玩意比卖唱挣钱,纷纷转行,对于一些新手来说,吟游诗人的加入可以说是降维打击。
他们的见识可不是闭门造车可以比拟的。
半年后,伊桑奉命,前往曾经的菲尼克斯,如今的十五区,从一个小镇镇长做起。
没人知道他是尊贵的储君阁下,只觉得新来的镇长人真好说话,三天两头地往外跑,大家提出的问题隔天就解决了。
伊桑只干了两个月,又调去了一座城里,做行政处的一名小秘书。
又两个月,调去十八区,任边境守卫军的指挥官,第一次和魔族接触。
照例两个月,洛瑟兰让他回王都过新年,伊桑犹豫了一下,婉拒了陛下,希望在十八区再呆久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