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森之犬(112)

2025-11-21 评论

  有人在砸玩具球。

  条件反射地一勾唇,彭庭献把烟扔在地上,脚尖碾过去,无声无息地走到了门口。

  咔嚓,铁门为他打开。

  他拐进了走廊,发现裴周驭肩头微湿,应该是中途淋了一小段雨,但他今晚穿得很好看,褪去捂得严实的特警制服,穿一身休闲便装,纯黑色,款式和自己差不多。

  彭庭献微微弯腰,凑近他,笑着盯他眼睛:“裴警官,来跟我道别?”

  裴周驭握了握反弹回掌心的玩具球,没什么表情地扫了他一眼,直接进入正题:“最近忙的就是这个。”

  彭庭献装听不懂:“哪个?”

  “算计你未婚夫。”

  胸腔闷笑一声,彭庭献纠正:“他不是我未婚夫。”

  “嗯,”裴周驭对此并不感兴趣,抬起头,直视他眼睛:“出去之后。”

  “也不会有未婚夫。”

  彭庭献默契地替他接了过去,他喜欢揣摩每次裴周驭不明说的话,并且次次直达要害:“问这个干什么,你也有出去的机会吗?”

  裴周驭看着他,不回答。

  “希望是真的,裴警官,你…”

  彭庭献冷不丁一顿,感觉这句祝福的话怪怪的,他思绪散开,回想了下刚入狱时和裴周驭互相看不顺眼的日子,还有玻璃房那几晚,再之后战场分别……画面在脑中一一闪过,一弯唇,彭庭献选择将记忆卡在二人上次交融的工具间。

  他改口道:“裴周驭,其实,你能和我一起出去最好。”

  “buddy的窝永远给你留着。”

  裴周驭抛球的手一顿。

  彭庭献忽然凑了过来,摸了摸他身上的便装,黑色毛衣传来柔软触感,像以前一样,他按下去,手掌覆在他胸口的位置。

  “好软。”

  他给出这两个字评价。

  笑容不明不白,彭庭献依旧点到为止,不带任何留恋地收回手,他撤脚回到屋内。

  雨下了起来。

  五监后门的一处通风口,裴周驭把烟头熄灭在这里,他脚底还攒着零星几根,但已经不太重要。

  平静直起腰,他跺了跺脚底板的泥灰,打算冒雨赶回,倏然,旁边“砰”的撑开一把伞。

  霍云偃把伞柄塞进他手里,嘴上也叼着根烟,两眼困得冒星:“见完了?”

  裴周驭握了下伞柄。

  “这下释怀了吧,少将,”他忍不住调侃:“上次在八监你可把我吓一跳,彭庭献还没走,你反应就这么大,还以为今晚你要干出点更出格的事儿。”

  裴周驭漠然不语,将视野拉远,看向不远处朦胧的操场,sare被暂时寄养在那里。

  霍云偃以为他心情低落,又补上一句:“没事,彭庭献走就走了,我说真的,少将,你就是在帕森这种地方待太久了,一丁点稍微特殊的感情对你来说都会被放大,其实你和彭庭献之间谈不上喜欢,彭庭献也不是你理想型,你心里清楚得多。”

  “我让人去查海拉明药素的时候,顺带翻了下他家庭关系。”

  霍云偃一顿,颇感无奈:“这小子病症都算轻的,他父母没一个有心的东西,冷血不说,一家人还能互相算计,感情好的时候花大价钱研究抑制剂,结果儿子一入狱,快冬天了连件棉衣都不给送。”

  “我站你这边儿,少将,彭庭献没做错什么,但跟这样的人在一起,基本得不到好结果。”

  雨点噼里啪啦砸在地上,声音渐渐盖过了他,裴周驭一语不发,始终没有给予任何回应。

  他拨弄了下口袋里的球,心想,该回八监了。

  黎明在雨中迎来破晓,第二天清晨,彭庭献准时在六点起床。

  今早为他开门的人不再是霍云偃,而是一位法庭公检人员,他提着黑色公文包,身后站着三位狱警,共同将他带往法庭。

  狱警不太耐烦地催促:“赶紧,别捯饬了。”

  彭庭献临走前最后一件事是照镜子,他再三确认自己仪表整洁,身上的便装也整理妥当。

  这才露出绅士一抹笑:“谢谢警官。”

  五监门口停了辆押送车,车身漆黑,每一扇窗户都装了防护栏,彭庭献被关进后座,这里有一面挡板,能与驾驶室完全隔绝开来。

  公检人员被安排在副驾,他没有和他交流的机会。

  一路上,对面的两位狱警一直在互相窥视,彭庭献发觉他们暗暗比了几个手势,以为是执勤沟通,并没有往心里去。

  他靠在一扇车窗边透气,窗户可以推开一点点,借着缝隙,他又点燃一根烟。

  程阎临别时赠送的烟,成了他缓解情绪的抑制剂。

  对面两位正在交流,蓦地闻到烟味,朝他看了过来。

  其中一人眼球四下转动,铺开诡谲的注视,另一人也紧盯他这根烟,不阻止,但也不作声。

  彭庭献注意到异常,反问:“有什么问题吗,警官?”

  他脸上笑容平和,狱警眼神闪躲了下,将目光从烟上移开。

  而就在两人交流的这一刻,押送车突然颠簸了下。

  幅度非常剧烈,彭庭献猝不及防,拿烟的手一抖,烟灰直接掉在了脚尖,他被烫得吸气,频频皱眉“嘶”声。

  押送车急停,前方驾驶室有人打开了门,似乎轮胎出现问题,他们下车检查。

  彭庭献抽空扫了眼对面这两个狱警,发现他们还是反应平平,没有一点要下去帮忙的意思,反而还在嘀嘀咕咕,时不时抬腕看表,或者比那些奇怪的手势。

  后座内鸦雀无声,渐渐的,彭庭献逐渐眯起了眼。

  他直觉有股不对劲。

  下一秒,突如其来的,他们双双抱头蜷缩了起来。

  车窗猛然撞上一团浓烟。

  “砰———!”

  /

  昨夜的雨席卷而来,水流如瀑,注入百里之外的军事法庭,今天电闪雷鸣,但法庭仍准时拉开了重审一幕。

  星际最高军事法庭,坐落于雪山之巅。

  它是一处独立于任何星球的建筑,旁边瀑布飞下三尺,起落间皆是雪原凝结的霜花,法庭正门由白色巨石构成,一推开,气息古朴而沉重。

  穹顶高悬,光线被墨绿色窗帘厚厚遮盖,到场的所有人带上了面具,空气凝滞,弥漫着浓浓森严。

  正中央,审判长和陪审员一一就坐。

  他们身后挂着一面巨大徽章,那是星际最权威的象征,代表着凌驾一切的纪律、等级和公平体系。

  律师开始调整麦克风,双方静等开庭。

  C星皇帝坐在了原告一席,他身边站着几位将领,每个人眼神如炬,恨不得将入场的孟涧生吞活剥。

  孟涧被人带着缓缓走出,他两只脚都被锁上了铁链,拖在地面上,发出滋滋啦啦的声响。

  这声音尖锐又难听,引起旁听席躁动,有人不安地扭了扭身子,低骂:“疯子。”

  孟涧全程没有抬头,脚步一停,最终,他被按着坐在了被告席。

  身旁律师拍拍他的手,示意放心。

  孟涧的思绪却越飘越远,视线在法庭上失去焦点,开始漫游到四方,他忍不住想,运气怎么可以差到这种地步。

  对面C星是他的老熟人,明明已经合作过一次,今天却成了反目成仇的对手。

  ———他是不是永远比彭庭献矮一头?

  想到这里,孟涧忽然顿了下。

  头顶传来法官一声不满的叹息,他跟着抬起眼,看向墙上的摆钟,发现分针已经走完了一圈。

  对面座位空缺,C星皇帝仍没有等来证人。

  台下散发窃窃私语,孟涧又呆滞地转过头,往下看,在旁听席里捕捉到彭庭献的律师,他正一边道歉一边推挤着出去打电话。

  看上去很焦急,似乎碰到了什么麻烦。

  下一刻,原告席响起一声“嘶”,皇帝的律师也突然皱眉。

  孟涧眨了眨眼,将视力重新聚焦到摆钟,木质钟表被岁月磨出了痕迹,暗淡光泽下,它一圈圈地走。

  八点过一刻,彭庭献仍未出席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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