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地形和路线什么的,你比我擅长。”
裴周驭又不咸不淡地“嗯”了声。
两人又闲聊几句,约定好下次见面时间,在风雪来临之前,霍云偃离开了八监。
裴周驭又站在风里冷静了一会儿,他不怕冷,曾经改造那段时间经常在低温下度过,身体对寒冷的耐受性比较强,和彭庭献完全反着来。
———不过这也不太对,因为彭庭献怕冷又怕热。
裴周驭在原地给自己做了几分钟心理建设,做好回去面对一条疯狗的准备,兜兜转转,他回到实验楼,过了闸关之后先拐弯去了医药库。
这里有一些常备药品,但基本不用于实验,所以常年闲置,他戴上一双消毒手套,打开其中一个药柜,拿了些酒精、碘伏还有包扎用品。
将手套卸下丢进垃圾桶,裴周驭回到了手术室。
电灯被及时修好,八监的研究员显然对彭庭献打起十二分警惕,走入时,他甚至发现头顶亮起一束红光。
这光线看着眼熟。
静滞几秒,裴周驭才确认答案———这是八监最高级别的活体监测系统,一旦手术室内失去生命体,整个监狱便会联动。
房间里必须至少留下一个人。
彭庭献随他这道推门声缓缓站起身来,他很聪明,裴周驭察觉到他脚底下多了一片棉棒,摆出几个“正”字,手术室没有钟表,他懂得为自己计时。
戒备的目光向自己射过来,裴周驭抬眼,依然撞上一双阴森森的眼。
恨不得吃了他似的。
一步步走过去,裴周驭这次选择先把药品放上手术台,他活动了下臂膀肌肉,摆出随时应付他的姿态。
彭庭献果然表情变得难看:“你不关心我会死吗?”
裴周驭眼眸深沉:“你会。”
“我从来没有自杀的念头。”彭庭献可以肯定地告诉他:“这是懦夫的行为,真要去死,我会给自己带上一个。”
他眼睛直勾勾盯着他,快要将他剜下一层肉来,裴周驭移开眼,忽地陷入沉默,但半晌还是什么都没说,身体靠在手术台边,冲他勾勾手指:“过来。”
“干什么。”彭庭献满脸防备。
“给你上药。”
“不需要。”
他就差把“吃硬不吃软”几个字写在脸上,裴周驭眉头攒动,深深看了他两眼,不吭声,但抬脚朝他走了过去。
他一边走,一边抽出腰间一把电棍,电源被检查性地按了按,“滋啦”一声炸开电流,两道蓝光闪烁在棍面。
通电时长只有一秒,彭庭献却敏锐地捕捉到焦糊味,他看到裴周驭脸上耐心全无,像暴露变态基因的刽子手,慢慢走向自己,然后抡了圈手中电棍。
“捅哪里。”
他让彭庭献自己选。
彭庭献笑得着实有些牵强,他沉下性子,半咬半碾地磨了下后槽牙,思考下一秒的对策。
但裴周驭已经开始倒数:“三。”
“二。”
“你这样只会让我伤口更多,”彭庭献果断打断他,挂起谈判口气:“关心人的方式不对,裴周驭,没人喜欢这样。”
裴周驭腮边被顶起来一秒,他在原地低头,脸上看不清是什么情绪,只是一抬手,指手术台:“趴上去。”
“你先把药拿开。”
“我让你脱了衣服趴上去。”裴周驭突然压下声调,两三步朝他大步走过来,捞起他后颈,强行拐着他整个人跌跌撞撞往台边走。
彭庭献又一次被甩了上去,这一刻,他清晰认知到在绝对武力悬殊面前,自己就是砧板上那块肉。
裴周驭扔了电棍压上来。
彭庭献目光一冷,吐出的话却截然相反:“裴周驭,你刚才弄得我很痛。”
“嗯。”
“给我道歉,我就允许你上药。”
第97章
道歉?
这词实在太陌生,甚至有些违和,裴周驭从二十一岁当上指挥官到如今沦为囚犯,人生字典里从来没有这两个字。
他这一瞬间出现停顿,彭庭献勾起唇,以为从捕兽网里扒开窟窿,又悄无声息地继续把自己利爪慢慢伸出去。
“或者先安慰我,也可以。”
他改口,换一种说法。
裴周驭整具身体抵在他两腿之间,双手撑在台边,离他指尖不远的地方就是刚刚扔出去的电棍,彭庭献用余光向侧方睨,估算了一下,和自己的距离一样。
脸上盈盈挂着笑,无声无息中,他伸手向电棍靠拢过去。
指尖摸上电棍,他准备张开手。
忽然间,下一秒,这凶器先被另一只大手夺去,裴周驭面无表情地将电棍重新拿起来,没通电,但徐徐顶在了他额角上。
太阳穴传来电流的余温,可以闻到焦糊的烟味,彭庭献身体一下子绷住,仍然在笑,但脸庞却频频搐动。
……这疯子。
裴周驭一只手抵着他,另一只手捞起旁边纱布,他把未拆封的纱布递到彭庭献嘴边,电棍轻拍两下,声音听着有些疲倦:“牙,伸出来,咬它。”
彭庭献被近四万伏高压脉冲电棍顶着皮肉,脸上笑容已经有点挂不住,半哆嗦半阴冷着缓缓张开嘴,咬住塑料袋的一角,自己为自己扯开纱布。
那电棍感到满意,稍微拉远了一点。
裴周驭异常冷漠的眼神扫过他,一个字都懒得多说,把纱布拿回手心,单手弹开一瓶碘伏,一边控制着他,一边又亲力亲为给他上药。
纱布浸透了药液,用不太重的力道,先贴在了左胸一处伤口上。
丝丝缕缕的凉意从神经蔓延,彭庭献皮肤敏感,薄薄起了一层疙瘩。
他现在一丝不挂,像手术台上最赤裸的实验品,每个轻微生理反应都被男人收入眼底。
细密的小红疹从伤口边缘蔓开,更大更突出的一颗也逐渐颜色加深。
彭庭献坐得一动不动,电棍已经来到他腮边。
裴周驭却一点点抬起眼。
“你和omega有什么区别。”他突然冷声说。
彭庭献被紧张冲昏头脑,只顾着注意那根棍,完全没理解他在嘲讽哪里:“什么意思?”
“以前被Alpha干过么。”
———这样直白的问题,彭庭献脸色瞬间暗下来。
他后槽牙磨得沙沙响:“我从来没有做下面那个的兴趣,裴警官,想体验,你现在可以自己坐上来。”
他另一个部位同样赤裸,释放出与他本人毫不相干的狰狞,彭庭献胸口愈发堵,还要再开口,电棍先他一步撞在了那里。
裴周驭指腹按在开关上:“这样安慰你,能不能接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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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飘来几片雪花,今夜雨夹雪,监狱长办公室早早生起了火炉。
蓝仪云难得穿得这么温和,一件浅杏色毛衣包裹住身体,她有点畏寒,两只手对着插进袖子里,在打瞌睡。
办公桌的对面,坐着蓝戎,还站着一个瘦高男人。
男人身高直逼一米九,身上却挂不住几片肉,面颊瘦得凹陷,膝盖那块骨头也在裤子下面凸出来,整个人宛如骷髅。
蓝仪云一记冷眼从他脸上扫过,老鼠一样的长相,看着晦气极了。
蓝叙始终规规矩矩低着头,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时不时为蓝戎添茶,很是体贴。
蓝戎在这时候发话;“沈家那边处理怎么样了。”
“兵力补给没跟上,我把援兵带过去之后,沈娉婷就收战了。”
蓝仪云闷着鼻音,困倦道:“他们对外称打了胜仗,其实用的还是裴周驭以前部下,那一个个的,不知道给他们父女俩省了多少军费。”
蓝戎淡淡一声“嗯”,思忖片刻,又继续问:“C星。”
“老东西坚决不跟我们签合同,昨天当我面直接把协议撕了,不妥协,不让,说不交出彭庭献可以,他再继续跟我们打一场官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