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森之犬(155)

2025-11-21 评论

  护士这次立刻否决:“不行。”

  她脸上摆出一副“我拎得清”的表情,一边摇头一边坚定摆手:“我不会再去给他清理创口了,好恶心,他做的事情也不讨人喜欢,我带你来办公楼是为了贺医生,但……”

  倏然,彭庭献将她打断:“那就不用为他清理伤口。”

  他宽慰完,便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掏出了三张信封,退而求其次,谦逊地向她弯下腰:“我有些话想对我的舍友说,行动受限,只能摆脱小姐你帮我移交了。”

  护士哑口无言。

  她摆手的动作暂停,两颗眼球也圆圆瞪起来,刚才拒绝的其实有点过于用力了,彭庭献这样混迹商界的老油条,在谈判话术和进退博弈这一块,相比她的经验与天堑无异。

  她显出三分动摇,这听上去已经退化到举手之劳的地步,再拒绝,会不会不太好?

  彭庭献向上睨她的脸,发觉她眉头揉皱在一起,在做心理建设的样子。

  果断的,直起腰,他将信封“落”进了她口袋里。

  彭庭献在下一秒接着抽回身,礼貌地和她保持社交距离,但笑容非常亲昵:“第二次麻烦你了,护士小姐。”

  “贺医生的情报,我会记得,带给你一份。”

  护士低头,闷闷“嗯”了声。

  “行吧。”

  话音敲定的同时,另一边,第五监区,狱警们正将一群犯人带往廊道。

  这些是本周进入易感期的犯人,按理来说,平时犯人们不该使用这条“备用连廊”,在第一到第七监狱的内部,有一条串连所有监区的连廊,正因为七个监区环绕成一个圆,以中心枢纽七监为始,亦以其为终,这样的连廊在内部构成了最短捷高效的距离,此时,孟涧随队踏入其中。

  身旁两位狱警叽叽喳喳,夹着些许优越感:“哼,也是让这帮垃圾走上贵宾通道了。”

  另一人附和:“就是啊,咱们连廊八百年不打开一次,真多亏了彭庭献和裴周驭这两条疯狗啊,现在外面全区封锁,不让犯人们活动,也不让咱们出监区,他妈的昨晚上打了一宿扑克快给老子憋出病来了。”

  那人撞他肩膀:“啧,你吐槽归吐槽,小点声行不行,谁知道这连廊有没有隐藏监控?”

  他故意做出一个抹脖子的动作,两眼恐吓瞪大,很快和狱警嬉闹成一团,孟涧面无表情掠过他们,一瞬间,感觉吵得要死。

  身后一位Alpha突然住脚,在易感期冲击下扯着头发嚎叫起来,那两个狱警立马冷了脸,冲到队伍后面教训他,孟涧还是没什么反应地往前走,他腺体反应比一般人要轻,小时候分化,时间也要比同龄的彭庭献晚一些。

  和护工们口中的评价一样,哪方面,都“平平无奇”。

  孟涧轻微扯动了下嘴角,他心里一直沉着事儿,不知不觉,竟走到了最前排。

  他是第一个迈入七监的人。

  连廊出口已经有狱警等候,帕森近日的审查达到前所未有的严,孟涧知道他们在找谁。

  自从上次在操场被彭庭献毫不留情数落一通后,他便鲜少再与他碰面,彭庭献一逢自由时间就满监狱找裴周驭,时常人间蒸发,而昨晚,竟也真的和他一起越狱。

  ———思及此,心脏又感觉下沉三分,孟涧眉心不知为何开始跳。

  兴许是易感期的原因,即便反应不大,他也能闻到一股明显信息素,他一把抓住狱警:“你们找到其中一个了?”

  狱警皱起眉:“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为什么会有S级Alpha信息素的味道?”孟涧说着,上下扫视眼前庞大的七监。

  一、二层楼的犯人们都在发出哀嚎,气味刺鼻又混乱,他只能感受到强度,却分辨不出味道。

  在他印象里,裴周驭和彭庭献都是S级Alpha。

  “跟你有什么关系。”

  狱警白他一眼,甩开,猛然推他一把:“滚进去!往里走!轮得到你盘问老子了,什么下贱东西。”

  周边几个狱警附和,骂骂咧咧将孟涧往前赶,后方的五监狱警闻声也赶紧冲过来,一边干笑着道歉,一边拽孟涧离开。

  孟涧还是不死心,他越被往深处带,越受到严重影响,“平平无奇”的腺体也一阵阵刺痛起来,他明显感受到后颈肿起一块,牙龈泛出饥渴和难耐的瘙痒。

  狠狠碾了碾牙齿,他还要追问,忽然,擦身而过一间黑漆漆的监舍。

  气味在这一刹那席卷入肺,几乎是撞进了他鼻腔,他瞳孔倏然放大,匆匆掠了眼铁门,发现竟是双层加固。

  然而正是这一瞥,他捕捉到漆黑中一抹红。

  孟涧被拽了离去。

  初一下午六点钟,云层铅灰像浸了墨,沉沉压在监狱上空。

  黄昏揉杂成一片,农河的边境早在两周前便千疮百孔,蓝仪云带兵攻占皇室,此处,战火刚歇,千里之外的H、C星球却厮杀一片。

  蓝家庄园。

  蓝戎回来后便钻入酒窖,酣畅淋漓喝一通酒,直至睡到黄昏,他穿了身轻便睡衣,拿一根雪茄,落座在会客大厅主人椅上。

  一缕醇香的雾飘出来,少顷,一名狱警将人带到。

  孟涧被按着头一路低垂走进来,整个人都是懵的,他步伐被拽得匆又急,狱警一胳膊给他甩到了地上,孟涧重重跌倒。

  头顶上方,响起男人吐烟的呼吸声:“最近在监狱适应怎么样。”

  他甩了甩脑袋抬头,眉凝起来,一言不发盯着蓝戎。

  从昨晚新年夜、到初一的黄昏,蓝戎在这短暂而漫长的期间会见不少人,眼下,他清楚捕捉到孟涧眼底划过抵触,那是一种熟悉的逆反眼神。

  孟涧对于被蒙了药带来庄园意见不小。

  蓝戎没什么表情,他默然等着他收回。

  时间悄然静置,在这十分钟内,蓝戎透过这记眼神,脑海中一一忆起许多人。

  近期印象最深,无疑是贺莲寒。

  前年,贺莲寒的养父因过度操劳离世,临走前,握住自己这个挚交好友的手,用最后一口气来了场临终托孤。

  蓝戎承认,最开始贺莲寒出现一丝不寻常时,他看在好友的薄面上,选择给她一次机会,但第二次、第三次、不予追究反倒成了贺莲寒变本加厉的助燃剂,即便他蓝戎承认贺莲寒确实有几分本事,能针对八监的医疗和修复工作发挥作用,但这份作用———

  远不足以抵消她过火的行为。

  贺莲寒和研究员们的关系一直不佳,入职到现在也未完全接纳八监真正的性质,蓝戎深知这些,且早已预判,因为贺莲寒的性子摆在那,无非就是多给些时间。

  毕竟在昨晚之前,他一直笃信贺莲寒不会背叛蓝家。

  蓝戎将烟灰断掉一截,正色,看向孟涧。

  十分钟过去,孟涧眼里那点小情绪已经消散,他克制着易感期的躁怒,尽力深呼吸,把自己从地上撑起来。

  头颅深深垂下去:“蓝总,很长时间没见了。”

  “嗯。”蓝戎淡淡一声,问:“知道最近监狱发生什么了吗。”

  不得不说,孟涧是个聪明人,他低垂的脑袋很好地掩盖了面容,几度变换,最终直白给他答案:“回蓝总,彭庭献近期没有见过我,偶然在操场碰到过一次,之后,便没有接触。”

  蓝戎这次发出:“哦。”

  他又静下心来思索一会儿,孟涧悄然扬了头,观察他脸上的神色。

  蓝戎极有可能认为彭庭献在配合裴周驭出狱前,见了他,或向他示威,毕竟一旦越狱成功就代表再也没有报复他的机会。

  彭庭献没再对他下杀手,却甘心离开,这是让蓝戎感到诡异的地方。

  沉默几秒,蓝戎敞开话匣子:“对于彭庭献这件事,说说你的看法。”

  孟涧定了定神。

  他这时候把脑袋全部昂了起来,下巴微抬,然后一只手摸上去轻轻摩挲:“如果您觉得,彭庭献在没有解决我的情况下,就选择以不正当方式越狱,不符合他的性格,那么———我也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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