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森之犬(158)

2025-11-21 评论

  他眼中透露出难言:“并不是为你自己?”

  风裹着凄吼掠过耳尖,研究员放下手环,踟蹰道:“我们……”

  突然间,门口的狗吠声极速逼近,一条浑身带血的警犬冲了进来。

  sare顶着刺痛的鼻尖,在没有信息素的情况下依然本能地定位裴周驭的所在,精准向他扑来!

  咚,一人一狗撞了个满怀,远处奔跑来另一位研究员。

  更远处响起警笛。

  裴周驭被扑了个踉跄,他堪堪站稳,刚揽住sare的脑袋,蓦地,触到一抹湿。

  “嗷呜……”sare拼命向他摇尾巴,眼角似乎有什么东西滑了下来。

  亮晶晶的。

  裴周驭难以置信瞪起眼,他碾了碾自己湿润的手掌心——

  sare脑袋的右边,空荡荡的。

  凌晨三点钟的办公楼,站岗台已昏昏欲睡,帕森所有人都默契地将这栋楼视为“禁区”,蓝仪云的脾性人尽皆知,除非要紧事,否则狱警们也鲜少踏入这片区域。

  最危险的地方,在当下,反而演变成最安全。

  茶几边,彭庭献正趴在上面画一张草图,他对帕森的内部构造了解有限,今天,他先瞒着裴周驭去了七监,通过裴周驭的经验得知,一监到七监之间,有一条串连内部的连廊。

  而八监,远在这个圆环之外。

  呈独立的小点。

  想着想着,彭庭献手里的笔尖有些不听使唤了,他走个神,笔下的线条飞出去一截。

  下意识抬眸看了眼墙上的表,凌晨三点整,裴周驭仍然没有回来。

  彭庭献将自己从茶几上撑起,收拾了下桌面,把草图折叠放回兜底,做完这一连串动作后,他刚要走出去,握住门把手的那一秒钟却被外面同时推开了。

  彭庭献先是闻到一股血腥味,而后才是狗的呜咽声,门被撞开,裴周驭的脸上失去了一切表情,他怀里抱着sare,显得木愣愣的,只是机械地作出动作。

  sare的脑袋耷拉下来,舌头也翻出来一截,彭庭献迅速把门全部打开,防止它的脑袋被磕到。

  裴周驭抱着它进入,彭庭献关门,反锁,跟在裴周驭身后。

  他看着裴周驭轻手轻脚地把sare放到沙发上,然后像失去呼吸的傀儡一样起身,走到旁边柜子,翻找出一些急救用药。

  蓝仪云的办公室其实用不上这些,但医务室定期配送,因为是贺莲寒给,蓝仪云便会收纳。

  彭庭献眼睁睁看着他做出这个行为,无端的,想起曾经听到的一句:“蓝姐总是拿裴警官当情绪垃圾桶”。

  或许借着这份“兼职”,裴周驭对这间办公室的了解程度要比自己多一点,他看着他下蹲,将高大的身躯蜷缩在沙发和茶几之间,开始为sare上药。

  整个过程,一言不发。

  茶几那片算是办公室最亮的区域,有玻璃反光,可以较为直接地看清sare伤势。

  彭庭献捕捉到它的后背深深浅浅,有明显鞭抽的痕迹,但好在血已经止住,只是皮肉粘连在一起,需要非常谨慎而漫长的伤口处理,但当目光落在它耳尖时———

  彭庭献闭眼,又睁眼。

  他转而看向了裴周驭。

  作为sare从小到大的训导员,裴周驭无疑比任何人了解“耳朵”这个器官对一只警犬的重要性,sare的右耳消失了一半,血腥味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裴周驭正握着纱布一圈圈往耳根缠。

  他的手实在是抖得太厉害了。

  彭庭献果断走上前,握住他的手腕,定定地说:“不要看了,我帮你。”

  裴周驭摇了摇头。

  sare听到他的声音,眼皮缓缓掀开一条缝,视线涣散地盯着他,舌头卷起来一下。

  恍惚间,彭庭献后知后觉想起些什么。

  他上次和sare见面是在训犬场,新年夜的前天,一位狱警说sare被批准去八监住几天,因为“裴哥”马上要过生日。

  回忆的这一刻,蓦地,sare发出一道压低的啜泣声。

  大年初二,裴周驭的生日,它逃脱狱警惩罚,奔向八监。

  裴周驭随着这道声音一起低下头,他一寸寸握住了颤抖的手,拳心合拢,又张开,最后化作双手捧住了自己的脸。

  ———这动作很难不引起彭庭献应激,他立马蹲下去,夺过他手里的纱布,一边替他继续为sare包扎,一边频频侧目看他的脸:“小裴。”

  “……”

  他放轻声音:“裴周驭。”

  身旁的男人忽然呼出长长一口浊气,他松开了手,但脑袋往上仰,呆呆地盯了一会儿天花板,便吞咽喉结。

  没有落泪,裴周驭落泪的次数屈指可数。

  只是显得有些茫然。

  彭庭献小心翼翼将包扎好的纱布剪断,把最后一截缠到sare耳根处,sare又低低地发出一声哀嚎。

  警犬通人性,它似乎也察觉到裴周驭情绪不对劲,努力克制着把痛呼压低。

  他们同时看向裴周驭。

  每逢缓解情绪时,裴周驭总压抑不住神经亢奋带来肌肉上的抖,所以无论是第一次在七监、还是手术室、乃至现在,他总会表露出一种令旁人看了诧异的状况。

  巨大而复杂的情绪冲击———生日、sare的伤撞在了一起,他却只是高频发抖,脸部绷紧成一片死灰,没有痛苦的表情,亦没有鲜活的波动。

  表达,对他来说,是比腺体更严重的病。

  房间里的空气静悄悄流淌,茶几玻璃的反光减淡,眼前又昏暗一分。

  彭庭献看到裴周驭垂下了头,睫毛翕动着在眼下打出阴影,蔓延脸颊那颗痣。

  不知不觉间,sare已经安静地阖上眼,胸腔出现平稳的起伏。

  彭庭献从裴周驭脸上移开眼,最后仔细地给sare伤口撒上一层粉末,撑了把沙发起身,准备去给sare收拾专属的窝。

  黑暗中,他的手腕突然被一把按住。

  彭庭献诧异低下头。

  裴周驭还是深深垂着脑袋,一动不动。

  “陪我一会。”

 

 

第131章 

  “陪”这个字眼,很少从他嘴里主动要求过。

  彭庭献收起转身的动作,一寸寸回正,面向他,自上而下的视线。

  裴周驭的脸部线条绷得很紧,下颌收成锋利的刀,眼尾也是,从入狱那天认识起彭庭献便觉得他眼尾生得窄而长,对视时总给人一种锐冷的压迫感。

  而此时,这样形状的眼尾多出了一丝红,裴周驭的眼眶周围,都生长出血色。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彭庭献呼吸重了一拍。

  他有点不能形容现在的感觉。

  “裴周驭。”

  蹲坐在地上的男人抬起头,还是那样麻木的表情,寂静看着他。

  “生日这件事,怎么没有告诉我。”

  裴周驭尚未回话,sare反倒抖动了一下耳朵。

  他语气没有丝毫起伏:“我忘记了。”

  “忘记什么?”彭庭献敏锐嗅出歧义,问到底:“忘记告诉我,还是忘记……”

  “我的生日。”

  裴周驭这次清晰地表达出来,很轻很淡地告诉他:“很久没过了。”

  他说完这句后,没有低头,一如既往直视着他。

  并不为此感到羞耻。

  彭庭献倏尔笑了下,半开玩笑道:“你这不是说的挺顺畅吗,小裴。”

  他这才垂下眸去。

  彭庭献是这时候一点点蹲回来的,还是刚才的姿势,刚才的距离,两个人缩在茶几和沙发之间,各自抵在一边,如同两面承重墙之间夹缝生存的困兽,为彼此撑起一方,却将目光互送。

  偌大落地窗外,探照灯一刻不肯歇息地扫查着,窗帘遮蔽屋内,降下铺天盖地的阴霾。

  昏暗中,彭庭献回头看了一眼sare,确认它已熟睡,便转过头,对裴周驭低低道:“生日快乐。”

  裴周驭的瞳孔一颤,似是清醒一秒。

  片刻的情绪暂停,让他得以呼吸,他整个人显得有点钝,刚启开嘴唇,彭庭献便先他一步凑了上来。

耽美书斋推荐浏览: pillworm 相爱相杀 ABO 钓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