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re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更加气愤地嚎叫起来,短短几秒屋内便乱成了一锅粥,程阎这时也忍无可忍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起床气漫天,导致他也跟着吼了两声。
一时间,小小的监舍仿佛变成了动物园,千奇百怪的声音接连响起,只有裴周驭一声不吭,额角忍得青筋突突直跳。
彭庭献哭着演着似乎是觉得太有意思了,居然捂嘴偷笑了下,他一直没整理衣服,上衣皱皱巴巴,胸口和左肩头都露在外面,笑起来时脑袋歪向肩膀,一耸一耸,眼睛眯得像个得逞的狡猾狐狸。
裴周驭张嘴,想说点什么,外面听见动静的巡逻狱警便停在了门口,防护门被打开,狱警有些不爽地皱眉催促他:“时间快到了,注意权限。”
“砰”一声,他说完后便把门重重关上,震慑犯人的同时,也夹带着对裴周驭敢怒不敢言的怨气。
“裴警官,你为了来看我,还申请权限了吗?”
彭庭献抓到重点,眼睛亮了一下,笑眯眯地看着裴周驭:“原来是好心办坏事,真是笨蛋。”
贱东西,笨蛋。
裴周驭脸色阴沉地盯着他,他总是用这种轻飘飘软绵绵看似开玩笑的语气攻击人,两面三刀,害人于无形。
“行了小裴,管好脾气,别再被举报了。”
一向不爱多管闲事的程阎忽然开了口,他烦躁难忍,长期卧床贪睡致使他有些枕秃,使劲挠了挠脑袋,说:“年轻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动手。”
“就是。”彭庭献笑着附和。
程阎一边嘴里嘀嘀咕咕,一边蠕动身体从床梯上慢慢爬下来,陆砚雪感觉一阵地动山摇,下意识伸出手想扶他一下,又猛地想起什么似的,气呼呼把手缩了回去。
裴周驭也在此刻缓慢直起身,和彭庭献拉开了距离,彭庭献苦苦支撑的小腿终于得以喘息,疯狂分泌的乳酸让他感到肌肉胀痛,嘶了口气,目光阴毒地快速剜了裴周驭一眼。
裴周驭一语不发,空手而归,抿着嘴牵了下sare就要走,程阎却在此刻刚好双脚落地,急忙开口打断他去路:“小裴啊。”
他真诚发问:“曲行虎哪儿去了啊。”
裴周驭离去的脚步骤然一顿,静止了两秒,没回头,冷漠地说:“不知道。”
“哦,”程阎眨眨惺忪睡眼,浑浊的眼球转了转:“好吧。”
他明显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裴周驭更不愿在这跟他浪费时间,他跨监行动的时间有限,趁权限结束之前必须回到七监。
用钥匙打开监舍的门,裴周驭便带着sare走了出去,防护门在背后关上的那一刻,他听见程阎又反应慢半拍地冲彭庭献嘟囔了句:“你也不知道啊。”
“我知道啊,”彭庭献表现积极地笑笑:“裴警官说,被带去审讯室洗胃了。”
听见“审讯室”三个字,程阎混沌的大脑被激活了一秒:“被谁带走的?”
“蓝……”
彭庭献刚发出半个音,裴周驭突然毫无征兆地回头,指关节重重敲了两下门。
声响清脆,屋里人同一时间朝他看去。
迎面而来的所有视线中,裴周驭只回应了彭庭献的目光,他对视上他的眼睛,神色看起来却很平静,刚才两声敲门并非发怒,更像是一种适时的严令制止。
隔着防护门的栏杆,他面无表情地冲彭庭献缓缓竖起一根食指,抵在唇边,示意他噤声。
彭庭献接收到他的眼神信号时,发觉此刻他脸色变得不太一样,比以往的冷肃中多了份晦暗不明的警告。
屋内气氛骤降,诡异安静下来,陷入一团迷雾的云里雾里中,彭庭献先选择了闭嘴,然后收敛笑容,带着某种直觉,以平和的目光看向刚才请教自己的程阎。
四周悄然,程阎也平和地冲他笑了笑。
第20章
目睹监舍内安静下来,裴周驭慢慢收回手指,点到为止地离开。
程阎一眨不眨地盯着彭庭献,眼里写满浓浓求知欲,彭庭献作思考状沉思了一会儿,疑惑着不确定道:“何警官吗。”
“这两天何警官总是早出晚归,看起来很忙碌的样子,应该是在处理曲行虎的事情。”他温和地笑了笑:“真辛苦,都是为了我们。”
程阎视线垂落下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喃喃发出一声“哦——”。
又过了半晌,他才慢半拍地低声道:“是,那应该就是何警官了,毕竟曲行虎是他辖区内的犯人。”
监狱的起床警铃适时响起,左邻右舍爆发出一声声哀嚎,这段清晨插曲很快被掩盖过去,程阎不甚在意,铃声结束后倒头又睡。
陆砚雪抽抽鼻头,闻到一股淡淡血腥味,急忙下床走到彭庭献这里来,果然看到他短裤下面有两行血流出。
“你没事吧?你的伤口是不是撕裂了?”陆砚雪焦急皱眉,俯身过去想拉他一把,彭庭献却冲他伸出一只手。
那是个“不用”的谢绝手势,笑盈盈的,他摇了摇头:“不用碰我,我自己起来不会那么痛。”
陆砚雪茫然又呆滞地停住,连着哦了两声,看着彭庭献小心翼翼地把自己从床上撑起来,双脚踩稳地面之后,裤腿上翻,刚刚愈合的咬伤又撕裂开来。
他很注重皮肤保养,身上向来白皙光滑,被裴周驭放狗咬伤的这道口子,虽不严重,但在他“高贵”的腿根上显得尤为瞩目。
更别提刚才还用上位者的姿态故意压他的腿。
彭庭献脸色一瞬间变得有些狰狞,他讨厌外形受损。
自小接受过的教育告诉他,宁可优雅体面地站上断头台,也不要衣衫褴褛地躺在宫殿大床,凌乱的衣着和狼狈的面貌一向是穷人的东西。
他一直站在原地不出声,陆砚雪感觉他好像心情不佳,嘴唇嗫嚅片刻,还是选择了沉默闭嘴。
今天何骏没有来赐予特权,巡逻狱警开门后,五监包括程阎在内的所有人都被赶去了操场。
跑操的队伍稀稀拉拉,何骏忙着去七监处理昨晚发情的omega,监区和医务室两头跑,完全顾不上亲自带操,队伍乱成一团,懒惰者三三两两组成老年散步团。
这其中就有程阎,他偷奸耍滑,但声望尊贵,不想跑步也有主动示好的犯人拉他一把,彭庭献将伤口简单包扎后便慢悠悠跟在队伍最后,稳步小跑时,能清晰捕获身后散步团们的窃窃私语。
“你可算是出来透气了,不知道的以为你睡着睡着在屋里死了。”
“你会说话吗,臭小子,前两天一直下雨好不好。”
“听说你屋又新来了三个?怎么就看见俩,那一个呢?”
“不知道,没见过那个。”
“……”
今天食堂上了新的口味小笼包,大堂里很是热闹,彭庭献早早地占据了一个视野舒适的好位置,相对清静,还能透过对面窗棂看到一棵百年柏树。
树上有雨露。
彭庭献感觉整个人的气息都被净化了,氧气新鲜,烦躁情绪也被平复下来,他只要了一碗粥,一边用勺子慢慢品尝,一边惬意地欣赏清晨美景。
陆砚雪是这时候悄然在他身边坐下的,一个热腾腾的奶黄包突兀打断他的独处时光,陆砚雪夹起筷子放进他餐盘里,眨巴眼睛腼腆地冲他笑:“今天抢到了。”
彭庭献被迫收回远眺目光,眼睑下垂,看着眼前不请自来的奶黄包,第一次用冷漠口气对除裴周驭以外的人拒绝道:“不要给我夹食物。”
“我不喜欢吃奶黄包,也不喜欢和别人共用筷子,”彭庭献淡淡地陈述道:“很不卫生,会得病。”
陆砚雪仿佛被按下暂停键,尴尬地僵在座位上,他呆呆看着彭庭献的脸,只是没有像往常那样挂起笑容,神情平静,没有丁点责骂失态的样子。
轻飘飘的,但就是给人一种比歇斯底里更难堪的冲击。
“我……”陆砚雪被这种感觉震慑得结结巴巴:“我……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