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惊魂未定地看向四周,发现除了蓝戎以外,其余桌上的人均露出了几分忌惮,神色古怪,欲言又止。
他一下子感到孤立无援,老老实实的,按照蓝仪云命令坐了下去。
桌面的弹孔上飘散出一缕白烟,那是子弹穿透桌面,摩擦而起的火烬残余,气温滚烫,味道也刺鼻。
在蒙蒙烟雾中,他看到蓝仪云无视所有人,收了枪,潇洒离去。
第32章
第七监区在晚上十点时,迎来一场大整治。
数百位狱警蜂拥而入,逐一排查犯人们的情况,在今早受到惊吓的犯人,均被带去了观察监舍。
狱警们忙得热火朝天,却迟迟不见蓝仪云的身影,何骏急的在外头踱步,他在这儿等了一天,以为蓝仪云会亲自检查现场,自己也好跟着溜进去,谁能想到这大小姐就这么没影儿了。
天微微暗下来时,狱警们收工而出,何骏迫不及待地拉住一人,跟在屁股后面追问,而七监内部的犯人们也迎来了放饭时间。
裴周驭拎着盒饭来到那间牢房时,sare正警惕地在门口巡逻,它不再围着整个七监走来走去,俨然变成了彭庭献一个人的看门犬。
但从sare脸上的表情来看,它并不喜欢彭庭献。
裴周驭一声不吭地掏出钥匙,打开了牢房的门,屋里莫名没开灯,他把盒饭随手扔在桌上,大手刚摸上电闸,就听见床边传来“咚”“咚”“咚”的拍打声。
那声音听着似乎是什么球,一把推开电闸,屋内灯光骤亮——裴周驭看清了全貌。
真的是球。
不过是他留给sare的玩具球。
裴周驭回头朝sare瞥了一眼,果然看到它在门外耷拉着脸,嘴撅出去二里地,注视彭庭献的目光里全是哀怨。
灯一亮起,躺在床上的男人也满血复活,裴周驭亲眼看着彭庭献慢悠悠从床上起来,不穿上衣,当着自己的面儿使劲伸了个懒腰。
腰腹抬高,条条肌肉绷得极紧,隐约可见薄薄的小腹也瘪下去一秒。
裴周驭面无表情地从他肚子上移开视线,说:“吃饭。”
彭庭献顶着一头鸡窝,脸上压得全是褶子,又哼哼唧唧笑起来:“这么关心我。”
“别人你也亲自送饭吗,裴警官?”
裴周驭没表情:“别人吃剩下的。”
给你送来了。
两人的目光第一次如此有默契地看向饭桌,那鼓鼓囊囊的盒饭就摆在那里,怎么看,都不像别人吃剩下的。
彭庭献讥讽地笑笑:“嘴硬。”
他把球往手里一收,一撑胳膊翻身下床,光着脚就要往饭桌走,经过裴周驭时,忽地被他一把钳住手腕。
那是自己握着玩具球的那只手,力度决绝,透着一股不容反抗的命令。
彭庭献睨他:“干嘛?”
“上交,再去吃饭。”
“哦,”彭庭献低低地说,然后又笑:“就不。”
他昂起头,冲裴周驭缓缓挤出一个鬼脸,笑容嚣张到耳朵根,身上有意识地开始刻意释放信息素,然后盯着裴周驭的眼睛,又将两人距离拉近一步。
裴周驭察觉到他脚尖凑近,但没有躲。
他平视着彭庭献,嘴唇一启一合:“你蹬鼻子上脸了。”
他说这话时脸上的止咬器随之伏动,彭庭献眼睛尖,能看清他嘴笼之下蠢蠢欲动的獠牙,便计从心起,忽然一倾身,轻轻亲了下他的止咬器。
这个点到为止的吻刚刚好落在他鼻尖,裴周驭如遭电击,本能地极速后退一步,他微弯腰,想躲避对面的信息素,一只属于男人的手却接住了他的腰。
他被彭庭献一胳膊揽在怀里,直勾勾盯着,但彭庭献并没有得寸进尺地将他一把拉向自己,而是将另一只手绅士地背在身后,笑着问他眼睛:“会跳舞吗,裴警官。”
毫无厘头的一个问题。
裴周驭脸色铁青:“不会。”
“我教你?”
彭庭献说着,将背在身后的那只手伸出,捞起了他垂在腰间的小臂,他冰凉的手指摩挲过他手腕,然后五指张开,顺着裴周驭的指缝扣了上去。
裴周驭还没作出反应,他便自顾自哼起歌来,搂着他的腰,牵着他的手,十分沉浸地在原地小幅度走了几步,这是非常标准的几个华尔兹舞步,流行于上层星球,几乎是富家子弟从小必备的必修课。
裴周驭忍耐着陪他跳了几步,一进一退间,他能贪婪地吸取一些酒香,彭庭献优美的哼曲声近在耳畔,他却无心欣赏,一门心思地紧紧盯上他后颈。
察觉到他捕猎般的目光,彭庭献了然一笑,放开他的手,原地鞠躬行礼,说:“谢谢您的赏光。”
他没穿上衣,随着弯腰,小腹又瘪下去一次。
裴周驭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彭庭献却很快撤回了放在他身上的注意力,兴致勃勃地走向饭桌,打开盒饭,就着椅子坐下来品尝。
他吃到美食的时候心情很爽,又习惯性地哼了几句歌,裴周驭蛰伏在他身后,视线之内,他后颈的腺体一览无遗。
跳的什么狗屁。
他无情作出评价,心里对彭庭献刚才那几步不屑一顾——他看得出是上流圈层的交际舞,但可笑的是,上个站在他面前,为自己欢歌载舞的人,是他亲手俘虏来的战争宠物。
有钱人,没事就爱跳点舞。
不如献出点有用的实在。
无声无息中,悄然抬起脚,裴周驭一步步走向彭庭献。
而彭庭献虽背对着他,却也面朝sare,只需轻轻一挪,便能用余光看到sare脸上期待满满的压抑。
一人一狗,活像两个小偷。
“咚——”
下一秒,不知有心还是无意,彭庭献手里的玩具球忽然掉在了地上,他懊恼地“哎呀”一声,俯身去捡,果然瞥见裴周驭在自己身后顿住脚,头一歪,阴云密布地凝视他。
彭庭献故作诧异地一回头:“裴警官,你怎么离我越来越近了?”
“刚才不是说……我蹬鼻子上脸?”
他倏地勾唇一笑:“你也要上我的脸吗?”
裴周驭在他这晦暗不明的语气里定住身,直直地站在原地,莫名沉默了一会儿,片刻后,也不想再陪他绕弯子,喊他一声:“彭庭献。”
“在呢。”
“把衣服穿上。”
完全不在自己意料之中的五个字,彭庭献不解地一挑眉,看着他,问:“你哪里又不舒服了吗,裴警官。”
“没,”裴周驭平静答:“穿上,我会好受。”
“不呢?”
彭庭献又不甚在意地转回头去,将手里的盒饭扒干净,抽纸擦嘴,保持习惯地将纸巾折叠整齐,按回桌子上。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之后,他才顺手拿起球,转了下椅子,将自己悠哉悠哉地调过身来面朝他。
“咚,咚——”
他又像刚进来时那样,拍着球玩儿起来,背后的sare汪了一声,气愤不已,憋屈着在门口来回踱步。
而它的主人,甚至比他还要憋屈。
裴周驭隐约感觉自己的手掌在抖,他哑口无言,每一次沉默都换来更为施压的信息素,彭庭献将S级alpha的掌控力展现得淋漓尽致,让他一边失语,一边享受。
牙齿上传来的感官神经和后颈背道而驰,裴周驭的理智告诉他,你标记不了彭庭献。
但越来越滚烫的腺体正疯狂催促他,跪下去,祈求你面前这个Alpha——解救你的身体。
头顶飘来一声浅浅的讥笑:“裴警官,你又抖了。”
他暗地里咬住后槽牙,控制自己冷静,朝彭庭献看过去,后者紧接着追问一句:“很想要吗?”
裴周驭深呼吸,喉结一滚,不作声。
“呵。”
彭庭献笑出一声,心情美妙地晃着座椅,有一搭没一搭地玩儿着球,他此刻的模样像极了一个气定神闲的赢家,无论什么大风大浪,在他眼里仿佛都如同一场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