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跟聪明又大方的人做买卖,我支持你出去,以后日子好起来,多给我寄两条烟就行。”
两人嘴里的违禁词太多,监控无人理会,sare却在墙角吠叫起来。
它压沉嗓子怒吼,以震慑的气势冷冷瞪着程阎,脖子上的麻绳越勒越紧。手术剃光的毛还没长全,皮肤很快红了一片。
彭庭献看到它青筋凸出,抬手想给它松绑。
忽然地,门口传来男人一声口哨音。
彭庭献诧异看过去,裴周驭缓缓放下了抵在嘴边的手指,薄唇轻启,冲sare勾了勾手指,说:“sare。”
很低沉轻缓的一道声音,却让sare立刻僵硬当场。彭庭献离得近,清楚听到它呜呜咽咽地嘤了几声。
有点无奈地把绳子松开,彭庭献拍拍它的脑袋,站起来说:“去吧。”
在sare冲过去的那一刻,霍云偃也正好将门打开。
sare一下子扑到了裴周驭怀里,两条腿全部直立,几乎够到了裴周驭腰间,抱着他一边叫一边疯狂地蹭。
隔壁的犯人听到动静,好奇探出头,被霍云偃一记冷眼直接瞪了回去。
彭庭献看着这主仆相认的温馨一幕,倍感无语,他这些天在车间劳作获得了一些报酬,别的犯人拿去买零食买图书,他全都用来给sare买了狗罐头。
好吃好喝的供着,还要和他反着走,刚才要不是霍云偃开门及时,这狗兴奋得差一点就要撞柱子上。
他哀怨地盯着sare,同时,裴周驭也在盯着他。
手上摸着sare,裴周驭目光浅浅掠过他,又转移到了旁边的床铺上。
横向对比,彭庭献的床垫明显要比陆砚雪高一些,他没有将入秋新发的被子盖在身上,而是当成了床垫。
睡是睡爽了,晚上也冷得要死。
裴周驭忽然侧眸看了眼霍云偃。
霍云偃忍笑摸摸鼻尖,一副“我早跟你说了”的样子。
裴周驭抿住唇,弯腰拎了下sare后颈的项圈,然后用力拍拍它的脑袋,攥着麻绳说:“跟上。”
sare摇着尾巴欢天喜地和他出去,彭庭献也跟着凑了过来,裴周驭余光看见了,刚要开口说点什么,却看到彭庭献一下子抓住了霍云偃。
他半倚靠在门边,笑着说:“霍警官,什么时候放我出去,我不想再禁足了。”
霍云偃一时定住脚步。
“或者,”彭庭献微顿:“总要给个痛快吧?蓝小姐什么时候回来处理这件事,孟涧呢,伤处理得怎么样了?”
裴周驭的脸色肉眼可见沉下来,目光冷凝,在这时候转过身来。
他毫不避讳地盯住彭庭献,视线直而利,而彭庭献发觉他的注视后,更是大方地仰起脸,冲他友好一笑:“裴警官,你知道蓝小姐什么时候回来吗?”
裴周驭薄唇一启一张:“她死了。”
彭庭献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而程阎则转过身去,朝着监控双手合十。
他嘴里念出祈祷话语,极力和自己撇清关系。
裴周驭悠哉地牵着狗绳,后背微微往后靠,看上去散漫无比:“你的未婚夫伤势过重,也死了。”
“还想问什么。”
“……”
走廊里陷入诡异和寂静,无人出声,程阎又忍着腰疼默默爬回了床上。
他轻手轻脚地为自己盖上被子,裴周驭面无表情扫过他,对于他习惯性装睡这一事,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过了会儿,霍云偃硬着头皮出来打圆场。
“你先回去,”他把彭庭献推了回去,面色复杂:“我带sare出去跑一会儿,午饭前给你送回来。”
“嘭———”,监舍门被无情关闭,彭庭献不死心地攥住铁栏,眯起眼,直勾勾盯着裴周驭。
嘴唇启合,他用口型无声说:“你又发什么疯?”
裴周驭居高临下看着他,睫毛下垂,在眼睛下方铺开一片阴影,他感觉以现在这个视角看去,彭庭献像狗。
像训犬室笼子里,那些没被他驯乖,又不得不期盼他来临的狗。
突如其来的,裴周驭伸出手,勾了下彭庭献的下巴。
彭庭献条件反射地抬手打他,裴周驭故意放慢了抽回速度,任由彭庭献打中自己的手心,然后看他骄傲昂起头。
“裴警官。”
他果然恢复了曾经那副口气,拖长尾音,每一个字都咬得阴阳怪气:“你在吃醋吗?”
裴周驭看着他的眼睛,没说话。
彭庭献在这场眼神对峙中逐渐歪起头,嘴角的笑容也愈发晦暗,他把手伸出铁栏,轻轻点了下裴周驭的手腕。
那是他脉搏跳动的地方。
“小裴。”
裴周驭不发一言,板着脸离去。
……
sare一路大摇大摆地来到了操场,它挣扎着要冲向东边训犬区,麻绳却被男人缠在了小臂上。
一圈接一圈,慢慢地收紧。
裴周驭古铜色的小臂被绳子勒出红痕,青筋也清晰虬结,他被正午的阳光晒得有些睁不开,眯起眼,眺望远方的小舞台。
那里空空荡荡,唯一的钢琴被搬走,被某个笨蛋弹奏。
霍云偃停在他身边,八卦的视线要来不来,偷看好几眼,才终于扯了个话题开口:“彭庭献今天早晨跟狱警申请来着,说要加一床被子,狱警没给,他又把你搬出来了。”
裴周驭低头看向sare,没作声。
“他应该是知道了咱俩关系,寻思跨过我,能让你直接批准他一些特权。”
裴周驭又淡淡“嗯”了声:“那就给。”
霍云偃默默在心里叹息一声,心说,我就知道。
他盯了会儿裴周驭的侧脸,有些话想打破砂锅问到底,毫不夸张,这是他一次看到裴周驭这样“拧巴”的状态。
虽然面部表情还是像以前一样平静,但他的行为和语言实在相悖,在自己看来简直不要太明显。
先是把自己关在储物室里埋头修钢琴,提前结束了工作,嘴上说要看sare,实则不过是急着见某人。
然后又觉得钢琴破,影响彭庭献演出,还要问他那样的问题。
但说实在的,比起亲口从裴周驭嘴里得到验证,其实霍云偃更好奇另一个问题———“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据他所知,裴周驭入狱以来便患上了严重的情绪障碍。
他担心他不会表达,闷在心里,反而害了自己。
而彭庭献又是那样利己又高傲的人。
裴周驭这时候转过头来,正好撞上霍云偃的眼睛,平静道:“你要问什么。”
霍云偃噎了下,思索着开口:“少将,你……能闻到彭庭献的信息素,对吗。”
“嗯。”
“那,”霍云偃往深处问:“是唯一吗?”
“目前是。”
霍云偃了然地点点头,“目前”,也就意味着在帕森监狱这片范围内,裴周驭暂时只发现彭庭献这一个“漏洞”。
过片刻,他突然发出一声“啧”。
裴周驭看向他的脸,发现他露出了一种堪称“释然”的表情,眉目舒展,表示作为男人非常理解。
霍云偃又莫名叹一口气,他终于想明白了裴周驭为何出现这样的状态。
在他曾经忙于战事、戒断七情六欲的时候,一旦战火停歇下来,确实有几次沉迷酒色的情况。
一个人压抑太久,总会把过于冲动的渴望表现得像爱。
在他看来,其实彭庭献也可以归为短暂的肉体关系,但他对于身处帕森的裴周驭来说,确实比别人多了一份“解药”优势。
任何一条饿了十年的狼,突然扔块肉砸到嘴边,都会因破戒而失去理智。
裴周驭全程目睹他的眼神变化,保持沉默,在心底倒数了三个数。
果然。
“彭庭献身材有哪里不一样?”
霍云偃兴味盎然地打趣:“我记得你以前很少标记Alpha,他除了白,身高、信息素都不属于你喜欢的类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