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一会儿,凯里斯试着让某只正在气头上的小龙转回来。
米安最后还是顺着他的力道转回来了,但还垂着眼不肯看他。
凯里斯不太会哄人,于是揉了揉他的头发,认错态度很好:“对不起。”
米安不满地抬眼,想要说些什么,可在看到那双暗紫色的,倒映着他,也只装着他的眼睛时,他的火气又被浇灭了大半。
于是理智稍稍回归了些许。
片刻后,他开了口:“那张纸……你居然一直留着么?”
“嗯。”凯里斯回答:“一直贴身放着。”
米安:“……”
他抿了抿唇,忽然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原来你看得懂。”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凯里斯的眼睛,小声道。
“是啊。”凯里斯专注地看着他,回答道:“还好我看得懂。”
米安没再说话了,只是继续看着他。
片刻后,凯里斯微微俯身,亲了亲他的眼睛。
温软的触感伴随着细微的痒意碰到他的眼皮,米安下意识眯了眯眼,心跳猝然加快。
那是情不自禁下,却又极尽克制的一个吻。
浅尝辄止,一触即分。
顿了顿,米安抬眼看向凯里斯。
他的心脏不住地鼓噪着,像是在催促着他做些什么。
很快,他遵循着自己的内心,轻轻凑上前,闭上了眼睛。
温热的触感很快落在了唇瓣上,而后相互碾磨,凯里斯轻轻地揽着他的后脑,他们安静又热烈地亲吻着。
这一刻,心跳的声音似乎大过了一切。
脑海中的所有想法都被清空,他们的世界只剩下了彼此。
不知过了多久,凯里斯才放开了他,米安细细地喘着气,唇色被亲得很红,眼角眉梢都蒸腾着绯色,眼底带了些生理性的泪光,漂亮得惊人。
凯里斯垂眸看了他一会儿,再次凑上前,吻了吻他的眼角。
他低声道:“谢谢你爱我。”
第46章 木雕
奥维觉得, 凯里斯变了很多。
现今的王子殿下不再跟先前一样,循规蹈矩地将自己当作一个帝国年轻人们的表率,一个高高在上又身份尊贵的, 冷冰冰的符号和象征——甚至不再像往常一样勤于政务了。
近些日子里,城堡内的下人们眼睁睁看着前段时间悠闲无比,像是马上就要退位的国王陛下在王后的督促和胁迫下,焦头烂额地重操起了旧业,日日在大殿内勤勉地处理着政务。
反观凯里斯殿下这边,则是一片轻松惬意。
自从米安恢复记忆, 两人迅速确认了关系之后, 凯里斯就好像被解开了某种禁制, 变得懒散不少, 也有生气多了。
回想起在米安昏迷的那几日里, 凯里斯的状态和模样——奥维甚至有些不太敢回想。
好在现在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 一切也都有了最好的结局。
他心有余悸地想。
想着, 他转眼看向了坐在书桌后的凯里斯本尊——以及坐在凯里斯对面, 正撑着脑袋无聊地看着他做事的米安。
盛夏的天气晴朗又燥热, 天色很蓝, 窗外的蝉鸣声不住响着,带出了点悠长的味道,整座城堡的风景在日光的映照下漂亮得像是一副油画。
他们现在又在内阁。
不过和先前不一样的是, 凯里斯此刻坐在桌前,却并不是在工作。
与之相反的是,内阁里被新安置了一张稍矮的桌子——是给洛莉娅用的。
她在工作。
准确地来说, 是在为未来也许会落到她身上一部分的工作做准备。
洛莉娅苦哈哈地看着眼前晦涩难懂的书籍……因为这本书太大太厚,她甚至只能将其立起来看。
米安看她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有些不忍, 看了眼凯里斯手上正在做的东西,又问他:“你不工作了吗?”
“不。”凯里斯干脆地回答,并将视线短暂地从手中的东西上撤离,看向米安:“那些事有该做它们的人去做。”
“我现在只想陪你。”顿了顿,他直白地淡声道。
“……”
无所事事地坐在一边,正暗中观察着他们的奥维瞬间露出了龇牙咧嘴的神情,对自己的行为感到十分后悔,然后离开了这片区域,去关心小小年纪就被压榨的可怜小公主了。
米安闻言有点不好意思,轻轻咳了一声,欲盖弥彰般伸出手,拨弄了一下手边的花瓶里插着的鲜花。
之前那几个被凯里斯专门调来照顾花的仆人们总算解散,回到了自己本职工作的岗位上,瓶子里的花也早已换了一批。
花瓣上还带着露水,里面的每一朵都漂亮又生机勃勃。
是米安新采的。
还是在凯里斯不知情的情况下。
——米安确实被凯里斯锁了几天。
不过那几天里,两人始终待在一起。
他们一直没有过这样平静又祥和的时光,所以米安其实也很愿意跟凯里斯这样无所事事地待着,故而在第一天的虚张声势后,他也没再提出过要解开链子的事。
凯里斯让下人搬来了一些书,他有时候会念些故事给他听,又在米安的要求下时常会教他一些人类的文字,所以也并不无聊。
没事的时候,凯里斯就抱着他睡觉。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还有赏心悦目的王子殿下陪伴的日子过得很愉悦,米安就这样心安理得地犯着懒。
直到某一天,他想起来一件小事。
在失忆的那段时间里,他曾经答应过凯里斯,要在恢复记忆的时候再为他摘一束花。
继而,他顺理成章地想到了那束他那时只花了几分钟采来,却只是掉了一片花瓣就引起骚动的花——以及,那几个小心翼翼苦苦维持着那束花的生命体征的佣人们。
不用猜都能想到,凯里斯大概还没来得及,或者说是没想过要收回成命。
随着时间流逝,让它们维持原样只会越来越困难。
于是米安决定完成自己的承诺,并拯救那些仆人们于水火。
米安已经摸透了凯里斯最近的睡眠习惯,于是在天色快亮时摸黑悄悄起了身,然后沿着地上的细链小心翼翼地走到了连接着的床柱边。
他伸手,指尖搭在理论上硬度媲美钢铁的木料上,在心里跟床,以及正躺在床上深眠着的床的主人凯里斯,默默道了个歉,然后略微调整了一下指间的距离,最后微微一用力——
“咔。”一声极轻的断裂声响过,床柱应声而断,出现了一道裂缝。
米安轻轻将其断开的上半部分举开一些,然后将锁链的另一头从中解救出来,又将床柱放了回去。
两头严丝合缝地合上,只要不仔细看,就几乎看不出那道缝隙。
等到他回来,再将链子塞回去,一切就没有发生过。
米安看着它,稍觉满意,又观察了凯里斯片刻,发现他没有要醒来的迹象,于是将链子收好免得发出声响,接着小心翼翼地离开了房间。
经过多次验证,米安已经对自己的方向感有了极大的认知,也不再对此抱有盲目的自信,所以他并没有跑太远,只是在城堡及附近找了一些花。
一切都很顺利,他卡着时间,比他预测的凯里斯醒来的时刻提前一个多小时回到了寝殿。
可世间万物都讲究平衡,好运气并不总是常伴的。
看着手中漂亮又新鲜的花束,正沾沾自喜着的米安刚推开房门,就跟凯里斯打了个照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