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什么呢?”
“我在想, 景宴他……是不是已经猜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哦?”谢长兮挑了挑眉,“所以,你记起了多少呢?”
林祈岁没有回答,他垂下头,陷入了沉思。
记起了多少呢?
好像,和景宴聊过之后,他确实又想起了更多东西。
他想起,大长老顾廉离去之后,没过多久,明潭谷和天疏门所看守的界碑,也出现了裂缝。
紧接着,就是远在千里之外的凌州城,那里的界碑也开始裂缝。
师父和柳寻渊、魏临舟,带着各自门派的长老,开始奔赴各地,修补裂缝。
可还是晚了一步,凌州城的界碑在他师父赶到之前就被浓烈到几乎形成实质的巨大鬼气团冲了个粉碎。
数不清的鬼物从冥界逃了出来,到处伤人、吃人,无恶不作,它们动作迅速的将阴气覆盖的范围不断扩大。
等到他师父赶到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紧接着,高阶厉鬼带着低阶鬼魂直朝剩下的三处界碑所在之地而去,将三处彻底冲破。
自此,这些冥界的阴邪之物,便再没了顾忌。
人间被不断涌入的阴气和数不清的鬼怪填满,夜晚不在属于人,而白天,也被迫开始接纳鬼。
已经错失一次先机的褚怀川,不得不拼命补救,联合另外两大门派的掌门,携领各门长老、弟子,下山清剿鬼物,同时重新修复界碑。
花费了大概半年的时间,才堪堪将玄境派、明潭谷和天疏门各自所看守的界碑重新修复。
鬼物也仅剩下当初大爆发时期的三分之一。
但,远在凌州城的界碑修复,却是难上加难。
因为那里的千年古城,是鬼王诞生之地,是一切发生的伊始,亦是鬼气不断产生的源泉。
最终,褚怀川、柳寻渊、和魏临舟集结各地的能人异士,上乘散修等,架起了一张巨大的缚魂结界,他们拼尽自己的修为,限制了剩下那些还留在人界的鬼怪的活动范围,将其圈禁在他们身死的地方,不再到处游荡害人。
可一段时间之后,他们的怨气疯狂滋生,便产生了劫。
又因为受缚魂结界的影响,它们不得不将留出破劫的方法,为进入劫的人,留下一线生机。
人界自此,终于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但,弊端也随之而来。
因为缚魂结界的原因,但凡厉害一些的能人修士,都被耗尽了修为,即便是还有一战之力的褚怀川三人,也不得脱身,被迫留在凌州城,封印界碑,一刻不离的看守。
他还记得褚怀川自凌州用纸鸟传给他的话:未能与世全无意,起为苍生试一鸣。①
自此,他便和大师兄秦听闲,带着小师妹和所有的同门弟子,一起下山,清剿鬼物,破劫救人。
其他的仙门也是一样,不管掌门、长老还是弟子,倾巢而出,下山除鬼,救人破劫。
哪怕救下的人寥寥无几,哪怕死去的人越来越多,化鬼之人越来越多,鬼气暴涨,阴气大增,他们身上的灵力一点点被消耗殆尽。
但,所有人都在前行,不放弃一丝希望。
他记得和秦听闲、卫泱泱一起破劫的种种,也记得卫泱泱出事时的一幕幕。
离开那个劫之后,他悲痛欲绝,一度有轻生的念头,却遇到了来寻他的谢长兮。
褚怀川到底放心不下,叫谢长兮前来看顾他和卫泱泱。
只可惜,他们碰面的时候,卫泱泱已经不在了。
谢长兮带着他休息了几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从消极想法中拉出来。
之后,他们又继续破劫救人。
直到后来,他们寻着蛛丝马迹,找到了景宴的所在,一路赶往凌州,和秦听闲带领的另一波人,在此汇合。
后面的事,他便记不起了。
但他也记起一件事。
当初他因为大长老的事和谢长兮决裂,后面和好,就是在卫泱泱出事之后,谢长兮找到他的时候。
难怪他一句“至少比你可信”,就让景宴猜出了他记忆恢复的如何。
这人精明的可怕。
“想起什么了?”
见他一直不说话,谢长兮问道。
“大部分都记起来了。”林祈岁道,“只是后面在凌州城的事,还记不清。”
“那就慢慢来,不急。”
正说着,敲门声响了起来。
谢长兮起身开门,叶黎背着小药箱出现在门口。
“小叶黎呀,进来坐。”谢长兮一副主人姿态,将人让了进来。
叶黎本以为这是他的房间,进了屋才发现林祈岁也在,倒是不用再去叫了。
“五长老,林小弟,宋府那个劫的奖励,我还没给你们。”
她从自己腰间鼓鼓的钱袋里掏出厚厚一沓冥币和一沓压扁的纸元宝放到桌上,另外还有一张地图。
“都在这了,看看怎么分?”她道。
“我就不用了。”谢长兮道,他拿着这些也没什么用。
“那就分三份吧,我、你和沈桓各一份。”林祈岁回答。
叶黎点点头,很快将冥币和纸元宝平均分成三份,林祈岁拿了一份,叶黎拿了剩下两份,沈桓的那份,她等下拿给他。
“那地图……”
林祈岁将地图打开,发现上面是赫然就是从这里到达凌州城的路线,上面哪里有劫,劫的等级如何,标注的一清二楚。
和景宴聊完之后,林祈岁不得不怀疑这地图就是景宴故意留给他的。
“抄一份吧,我和谢长兮拿一份,另一份你拿着。”他想了想道。
叶黎又看向一旁的谢长兮。
谢长兮点点头:“我没意见。”
“那我就先拿回去抄了,等抄好了给你们送来。”叶黎道。
林祈岁:“好。”
“对了,你伤的也不轻,我这里还有护心丹,和一些治疗外伤的好药,给你。”叶黎又道。
她说着,从药箱里掏出一堆瓶瓶罐罐,一股脑放在茶桌上,然后站起身走了。
林祈岁匆匆道了声“多谢”,被她一关门带了出去。
隐隐约约听见她答了句“不必”。
叶姑娘来得快,去的也快,拿着分好的冥币和地图又走了。
房间内,一时间安静下来。
谢长兮看了一眼望着房门出神的林祈岁,大概知道他的疑惑什么。
问道:“不认识她?”
“她就是柳寻渊收的那个关门弟子,性子淡漠,平时也不爱出来见人,一门心思不是修炼就是研习医术,挺出色的,就是太宅了。柳寻渊想拿出来显摆却带不出来,气得总和你师父吵嘴呢。”
谢长兮这么一说,林祈岁便记起来了。
柳师叔确实经常提起她这个徒弟,不过他记忆受损过,一时间忘了她的名字,现下倒是记起来了。
“她确实厉害。”林祈岁肯定道。
“好了,闲聊就到这。”谢长兮扫了一眼桌上摆了一堆的瓶瓶罐罐,“难为她一片好心,要么我先看看你的伤势?”
明潭谷主修医术丹道,辅修法术符箓,所以但是入了明潭谷的人,多少都会些医术,谢长兮被柳寻渊拐回去当长老,又不肯收徒弟,闲暇之余也学了些医术。
之前在宋府,谢长兮有给他输送过一些“阴力”止血和保护心脉,他现在倒是感觉还好,没那么疼了,但伤口还是没有愈合。
不过,他好像又想起了一件挺重要的事。
林祈岁看向谢长兮,如鸦羽般细密的睫毛给清亮的双眸遮出一小片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