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贵客,请随我来。”那侍女的脸上恢复了笑容,对几人道。
“这戏刚开场,随我上座观看。”
几人便跟着那侍女绕开这些人,往里走。
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是一处小院子除了这八个被做成人偶的人,旁边还有两个侍女在。
看样子是专门负责看管他们的。
林祈岁和谢长兮走在队伍最后,两人边走,边聊着天。
可就在这时,他余光却瞥到一个人影,自身后闪了一下。
脚步一顿,他回头看了一眼,却见,刚刚还站在角落里的陈迁,不知何时,竟跟了过来。
一双漆黑的眼,正死死盯着他们。
林祈岁也定定的看着他。
陈迁显然是拼了力气,才争得了自主的行动权。
他的双脚成一个诡异的姿势扭曲着,在地面上留下了两行弯弯曲曲的褐色血迹。
“咔咔……”
他的喉咙里发出一阵怪异的声响,嘴唇也不受控制的抖个不停。
“唔……我……”
许久,他才艰难的吐出两个勉强可以分辨的字。
“那边那个小生!”
负责监督的一位侍女厉声喊道:“你在干什么?!”
陈迁的伸出的手猛地一抖,两颊的肌肉不受控制的抽搐起来。
“救……!”
他用力张开嘴,鲜血顿时自嘴角流淌而下。
林祈岁皱起眉,刚要转身离开,却突然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他猛地朝陈迁看去,视线落在他的严重佝偻的背脊上。
刚刚看到陈迁的时候,他是这样吗?
他的背应该没有这么弯吧?
“发现了?”一旁的谢长兮问道。
林祈岁点点头:“他背上……是不是有什么?”
“你猜?”谢长兮勾了勾唇。
闻言,林祈岁的手顿时按在了腰间的吟霜上。
他手腕一翻,拔剑出鞘。
只见一道银光闪过,杀意凛冽的利剑,顿时朝陈迁的背上刺去。
——铮!
剑锋似乎刺中什么坚硬无比的东西,嗡鸣着,震颤不已。
林祈岁也被这股力量冲击,向后退了两步。
但很快,随着一阵窸窣的声音响起,一道水蓝色的身影,慢慢自陈迁的旁边显现出来。
“是你?!”
林祈岁愣住。
站在陈迁身边的,竟然是他带着的那个鬼侍,琴娘。
琴娘长发半束,头上还插着那支缠着符纸的发簪。
她满面悲苦,朝着林祈岁和谢长兮盈盈下拜。
林祈岁被她突如其来的行礼,惊的向后退了好几步。
谢长兮摇着折扇,笑起来:“躲什么?”
“她这是做什么?”林祈岁问道。
“依我看,像是有事相求。不如问问看?”
林祈岁略一思索,点点头:“好。”
——啪!
一道清脆的抽打声,突然炸响。
旁边的陈迁哀嚎一声,浑身抽搐着倒在了地上。
“起来!”
手执细软桃枝的侍女横眉冷对:“新来的就是不懂规矩!”
——啪!啪!啪!啪!
又是凌厉狠辣的几下,抽的陈迁满地打滚。
那侍女却不惯着他,狠狠抽了一顿之后,直接将他从地上拖了起来。
“今日有贵客来观戏,可不容你在这丢丑!”
那侍女骂着,将陈迁拖到了他最开始站的那个角落。
“继续唱,不许停!”
陈迁被油彩涂满的脸上,又多了几抹深红,他哭丧着脸,继续唱了起来。
林祈岁和谢长兮站在旁边看着这一幕。
陈迁被拖走,琴娘也不得不跟在他身边,一步三回头的追了过去。
林祈岁眉头蹙起:“鬼侍这么没有自由的吗?”
“不,是陈迁对她的控制过于严苛了。”谢长兮回答。
“他自己都这个样子了,竟然还不肯放过琴娘?”
“放过?”谢长兮戏谑的扬了扬唇角,“他恐怕还想着靠琴娘脱身呢。”
“不过,以他现在的样子,是做不到了。所以绝望之下,才会向我们求救。”
“出啥事了?你俩怎么不走了?”
武铁生扯着粗嗓门,朝两人跑了过来。
他后面,跟着卫乐宁、张彩萍和李寄洲。
他们刚刚走出老远了,一回头却不见了林祈岁和谢长兮,赶紧又折返回来找人。
“是出了些事。”谢长兮道,遥遥朝那边一指。
武铁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顿时一惊。
“咋……咋还有个姑娘?”
他记得他们刚刚没看见啊?
“是陈迁的鬼侍。”林祈岁道。
“他竟然还没有解契。”卫乐宁追了上来,看向陈迁的目光满是不悦。
“那现在是什么情况?”张彩萍问道。
林祈岁便把刚刚的事情和他们说了。
“看来这位……琴娘,是有事求你们啊。”李寄洲看着院子角落里,那道蓝色的身影。
林祈岁点点头:“所以,我们打算去问个清楚。你们要一起吗?”
“那当然!”武铁生想也没想。
“要。”卫乐宁也乐于看个热闹。
“都是一起来的,自然要一起去。”张彩萍也道。
“呵呵,我就不……”
李寄洲挤出一个笑容,本想拒绝的,但在听到大家的回答之后,喉头一滚,将后半句生生咽了下去。
“……一起,当然要一起!”
谢长兮摇了摇折扇,和林祈岁并肩走在最前面:“那走吧。”
于是,几人全部朝陈迁所站在的角落走了过去。
正悲痛欲绝,唱的声音嘶哑的陈迁,余光瞥见几人,已经死掉的心,又重新跳动起来。
但,不等他再费尽力气开口求救,林祈岁却朝站在他旁边的琴娘开了口。
“琴姑娘,可是有事相求?”
那琴娘扬起袖子,抹了抹眼角的泪,无声点头。
“那你所求何事?”谢长兮问道。
琴娘双眸含泪,朱红的唇瓣动了动,却没有吐出半个字来。
“她不会说话?”卫乐宁皱眉。
“也没准是被陈迁下了什么不能开口的咒术。”张彩萍道。
“那咋办?”武铁生挠挠头,“要不,我去问问那些侍女,找纸笔来。”
“等……等等!”
站的最远的李寄洲,突然开口。
众人一愣,却见琴娘抹完眼泪,就将右手的食指塞进了自己口中,用力一咬。
而后,她抬起手,隔空写到:解契……救……我。
果然是在求救。
“鬼侍一般只有契主可解。”张彩萍的神色沉了下来,“这个我们恐怕帮不了吧?”
“嗯。”卫乐宁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那咱们就不管了?”武铁生道。
他看了一眼琴娘头上缠着符纸的簪子,眼睛一亮:“是不是那个簪子?咱们把那簪子拔出下来,是不是就能把这什么鬼的契约解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