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长渊眼里带笑, 却仗着小丧尸躲在毯子里看不见，故意叹了一口气，说道，“已经习惯了。”
“等泠泠开窍, 实在是困难。”
“失望得多了, 也就——”
这句话还没有说完, 林泠就爬起来，一把捂住了他的嘴，打断道，“好了不许再说了！病养好了就准备出发上路，离开这个不详的地方。”
“好。”
最后林泠的午餐是在车上吃的, 他坐在副驾驶上, 一边啃着鸡腿，一边偷看正在开车的施长渊。
“你……”
“嗯……”
小丧尸欲言又止, 止又欲言，犹犹豫豫了好半天，还是施长渊看不过去了, 主动开口。
“泠泠想问什么。”
“也、也没什么，就是，你刚刚……是算告白吗？”
林泠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格外拘谨，这个副驾驶的位置简直让他坐立不安，都怪他坐这个位置习惯了，上车的时候想都没有想。
“泠泠要给我答复吗？”
施长渊没有直接回答，“泠泠如果想给我答复，不论是什么，那就算，如果泠泠暂时还不想，或者给不出答复，那就不算。”
“……答复？”
小丧尸想了想，关于告白的答复无非是两种，回应这份感情，或者拒绝这份感情。
想到这两种情况，非要在里面选择，林泠忽然又想要躲进被子里面了。
回应……他好像做不到。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喜欢施长渊，怎么给出回应呢？丧尸这个种族会像人类一样懂什么是喜欢吗？
拒绝……他更做不到。
他会担心自己的拒绝让施长渊真的如他所说那样受伤，他不想看见施长渊受伤。
就像施长渊从来不拒绝他的提议一样，他也不想对施长渊说“拒绝”这两个字。
林泠咬了咬下唇，垂着眸子，只能老老实实地回答，“我、我选不出来。”
“那就不算。”
施长渊笑道，“我会在泠泠能给出答复的时候，再和泠泠告白。”
“泠泠现在可以假装不知道，也可以找我试探自己的心意……想怎么样都可以。”
即使还无法完全理解施长渊这些话里面的含义，但光是那句“想怎么样都可以”，就足以让小丧尸的睫羽扑颤，心跳加快了。
“那、那我还能问一个问题吗？”小丧尸又憋了许久，才将这个问题问出口，“你从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从什么时候？”
小丧尸原本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但施长渊却陷入了沉默，似乎是想了很久很久。
“不知道。”
“或许是实验室要爆炸泠泠没有离开的那天，或许是第一次给泠泠扎辫子的那个晚上，又或许带泠泠回人类基地那天的第一面。”
眼见时间节点越来越早，连第一面都出来了，小丧尸正想吐槽所谓的一见钟情就是见色起意，施长渊这个人类又在耍流氓的时候，就听见对方笑着道。
“不过要这么算的话，也可能是十年前。”
十年前？
小丧尸愣了一下，在心里掰了掰时间线，十年前，那是……他八岁的时候，被曼姨收养之前的事情。
那些记忆他是没有的。
这是他第一次对那段消失的记忆产生了好奇，想要知道自己之前发生了什么，又和施长渊是怎么认识的，一起做了些什么。
“可是我不记得了……”
“那时候泠泠还太小了，不记得很正常。”
“其实我也记不太清楚了，只知道每一次放学，都能见到一个漂亮小孩，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
施长渊笑了笑，看向面前的少年，“泠泠只要记住我比所有人都要先来，喜欢泠泠，喜欢很久了，泠泠不可以丢下我一个人。”
“除此之外，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听着这明明等同于告白的话语，却被理所当然地说出，小丧尸感觉自己连眼眶都在发烫。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支支吾吾，声音弱小地回应。
“……好，我知道了。”
按照施长渊的说法，小丧尸本来是想要和他一样，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之前怎么相处，之后还怎么相处。
可这层窗户纸被捅破，林泠才后知后觉察觉对方的视线有多炽热，之前的自己又是有多木头。
他捧着自己被盯到发烫的脸，不高兴地嘟囔，“你不要看我。”
“你把你的目光收一收，烫到人了。”
听到这种无理取闹的要求，施长渊只是轻笑出声，“好像做不到，这可怎么办。”
做不到？那他离施长渊远一点总可以了吧。
小丧尸也是读过几年书的，知道这种状态合理保持距离是很重要的，宋璟哥哥告诉过他，这叫避嫌。
于是中途下车休息完之后，小丧尸再次上车，就直接坐到了施长渊的身后去了。
借着椅子的遮挡，就连后视镜也只能看见一小张脸，有效地阻挡了施长渊大部分的视线。
林泠暗暗地长舒一口气，感觉再和施长渊聊天都自然了不少。
可是聊着聊着，他总想抬头去看那后视镜，去看施长渊的眼睛，去看他听见自己讲笑话时，脸上是什么表情，到底有没有笑。
悄悄的，总可以吧？
小丧尸给自己做了好一阵子心理建设，也算是找到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但等到了晚上休息时，车上铺的“小床”，可不够两个人睡着还能保持足够的距离。
“没关系，我可以在车外搭帐篷。”
像是知道小丧尸在想些什么，施长渊十分“善解人意”地主动开口。
“这、好麻烦的。”
“不麻烦。”
施长渊说着，就将车顶的帐篷支架拿了下来，熟练地搭建，不过二十分钟，一个简易的帐篷就搭好了。
只不过这一次的帐篷里，就孤零零地放了一个睡袋，不再被铺得软软厚厚，也没有盖上毛茸茸的小毯子，更没有在床头放一个小夜灯。
“好了，泠泠回车上睡觉，明天就能到B城了。”
小丧尸坐在帐篷里，看着外面的篝火，有些不情不愿地挪动屁股，慢吞吞地回到了车上。
软乎乎的毛毯被窝里不再有熟悉的体温，简直让林泠辗转难眠，总感觉被冻得手脚发冷，单独睡一个晚上，情绪就低落得不行。
在吃过早餐，看着施长渊收拾帐篷，小丧尸蹲在旁边纠结了许久，还是拉住了施长渊的衣摆。
“……我还可以和你像以前那样吗？”
小丧尸可怜巴巴地问道。
施长渊看着地上的蘑菇蹲，学着林泠的姿势，在他面前也蹲了下来，问他，“哪样？”
“像以前那样，贴贴，一起睡觉。”
施长渊揉了揉小丧尸的脑袋，反问，“不避嫌了？”
小丧尸咬了咬唇，语出惊人，“反正也没有别人……”
“没有别人就不用避嫌了？”施长渊简直要被气笑了，“感情避嫌都是避给别人看的，给别人证明我们没有关系，私下里却什么便宜都要占。”
“谁教你的。”
他伸手捏了捏面前少年的脸，笑骂道。
“渣泠泠。”
“泠泠才是在耍流氓。”
被指控为“渣男”的小丧尸更加委屈了，眼巴巴地望着施长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