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山夜话(101)

2025-11-25 评论

  我就靠在椅子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这一觉睡到了晚上三点。

  我是被小李叫醒的,今天还是他值班。他很急,上来叫我说刚刚值班的另外两个同事出警了,现在又有人报警,问我能不能去看看。

  我一看,竟然是昨天见过面的那对情侣中的女方报警了。她说半夜袁立明好像回来了,在房间里又砸又叫,吓得他们俩不敢动弹。

  精神病人回到原地,情绪异常激动,这种情况还是比较危险的。我们所人数不多,一般而言晚上也没这么多事,现在只有我在,而出警需要两个人一起。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打电话给了老龙。

  老龙听说,二话没说,让我在所里等着,他开车马上过来。

  我们俩一起又回到了那条逼仄的走廊里。夜晚比白天阴森得多,走廊里电灯昏暗,我们一路挤过去,碰到了不少锅碗瓢盆,丁零当啷的,在夜里听着非常刺耳。

  这栋楼里有许多住客,但现在时间太晚了,楼里弥漫着一种古怪的静寂。我们似乎闯入了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境,这里由肆意生长的杂物和阴暗扭曲的走廊组成,墙壁如同鲜活湿软的东西一样吞噬着声音。所有的生命都在小心翼翼地呼吸,在这栋似乎活着,又已经死亡的大楼里闭紧嘴巴,小心翼翼地偷生。

  到了之后我们直接查看了袁立明的家。这次我在前面,老龙在后面,我们直接推开了房门——不知道是袁立明回来过,还是房东忘记锁了。

  房间里的东西和昨天我们来的时候基本没变,我打开灯,拿着警棍环视四周,房间一共就这么大点,我没有看见任何人的身影。

  我叫了一声老龙,他也挤进来看了一眼。“没什么,赶快走吧,”他说,似乎不愿意在这里呆太久,“去和隔壁说一声,他们估计听错了。”

  我们掩上门准备离开,突然我发现桌子上似乎有什么不一样,我拉住老龙的手臂,示意他看。

  桌子上有三个一模一样的小酒杯。

  这三个酒杯都是特别普通的模样,就是那种茶叶店门口十块钱三个左右的批量生产大货,上面没有任何图案。三个酒杯之间距离大约都在十厘米左右,就这样摆放在桌子上。

  老龙也看见了,他没有出声,拽着我往后退了一步,直到退出门外为止。

  我小声问他我们是不是要再继续进去看看,他摇了摇头,“我怀疑袁立明没走,”他低声说,“他就在房间里躲着,等我们进去。这种我们俩应付不来,先走,明早再来看。”

  他这样说也让我出了一身冷汗。精神病人的行为模式是很难让人理解的,如果袁立明真的正藏在黑暗处等待我们进去之后发难,凭借我们俩,我还真不能保证能控制住一个精神病人。

  于是我们悄悄地退出了那栋楼,回去给邻居打电话想要说明一下,让他们不要出来看,注意自己的安全。但是他们的电话没人接,不知道是不是去睡觉了,我本来想回去提醒,老龙说他们不至于这么傻,知道有人打砸还出来,于是就算了。

  我在局里睡了一觉,第二天早上老龙叫上了好几个人,我们五个一起又去了那里。那三个酒杯还在原地,里面的液体是清透带入琥珀色,有一阵微微的酒香。

  液体和杯子都被带走做证物了,其他人又搜了一遍房间,我和老龙站在后面,

  “你知道为什么一般敬酒就是敬三杯?”

  老龙突然说。

  我说不知道,老龙就给我解释了一句。

  “敬酒,就要敬三个大头,就是天,地,和祖先,”老龙说,“如果要做那种大的祭祀,他们就会往前面倒三杯酒,给天,地和祖先喝。”

  “你是说,他是为了祭拜谁才昨晚回来的?”

  老龙摇摇头,说不是,“他不是为了祭拜才回来的,这件事我们处理不了。”

  我不太明白老龙的意思,我们的人搜完之后什么都没找到,就又全部撤了出来。临走的时候老龙把房东叫来了,说要她马上找人收拾一下房间,暂时空着不要租。袁立明应该是自己走了,不会回来的了,他的东西也可以扔掉。

  我感觉这么处理不太好,和老龙说不如让她先把东西放在外面,万一袁立明来了还能拿一下。老龙突然很烦躁的样子,说你不要说了,扔了就好。

  老龙是我师傅,我只能安慰自己他这样说肯定有他的判断,也没能再反驳些什么。

  事情处理完我们就回局里了。后续的检验结果当天出来,说是那些液体确实是酒,度数很低,不知道是用什么植物酿造的,和我们现在市面上的酒不太一样。

  我们查了附近的监控,没有拍到袁立明回来的影像。接着又寻访了他所在的那个小餐馆,一家门面只有六张桌子的面店,袁立明是唯一的一个服务员加清洁工。面店老板和厨师是同一个人,袁立明在这里打工已经有两年了。

  他反馈说袁立明第一年还是比较正常的,一年前左右感觉精神状态就不太好,他还曾建议对方去看看医生。不过这一切都过去太久了,袁立明三个月前就辞职了,老板也没有挽留,因为他看上去每天都很疲劳,身上还有股味儿,再干或许会影响到客源。

  至此,袁立明这个人就消失了,我们再也没有查到任何他的行踪。

  我对这件事还保留着一些好奇,把这些资料整理了拿去给老龙看,老龙随便应付了我几句,要我去查另一宗失踪案,电动车连环失踪案。

  之后的一整个月我都没有再听说这个案子相关的消息,然而一个月后,局里收到了一箱东西,指明是寄给案件负责的警官的。

  寄件人竟然是袁立明。

 

 

第43章 同背景短文:痛饮醴酒三杯 下

  这个包裹因为来历不明,局里先进行了防爆检查,最后我是在一群人的视线下,穿着防护服把它打开的。

  结果令人期待多少有些落空,包裹里面只有一只手机,被一些废旧报纸层层叠叠包裹着,塞在里面。

  这是一台外壳都有些斑驳掉漆的杂牌机,智能款。我点了开机,里面竟然还有百分之六十三的电量,手机很顺利地启动了。

  手机的桌面是默认的图片,整个页面上只有一个图标——备忘录,其他的全部消失得干干净净,和袁立明一样。

  备忘录里一共有三条内容,我挨个点开查看过去。

  第一条没有标题,上面是一个很明显从网上复制下来的座机电话号码,编辑的时间显示是一年前的七月份。同事立马就查了一下,那个电话号码是本市的一所精神病院的、和他留下的发票中的那个精神病院是同一间。

  第二条是几本书的名字,有两本很明显是心理/精神类的,其中几本名字看上去像小说。接着是一个空行,下面记着《中国酒文化概览》、《千古醪糟——中国酒演变史》、《中国老酒》这几本书,最后还有“董庄县志”这几个字。

  袁立明为什么要查和酒相关的书?他的房间里根本一瓶酒都没有,不像是出于个人兴趣进行研究的。至于董庄,同事查了一下,有几个类似的地方,都和袁立明没有什么直接的联系。

  第三条备忘录比较长,记载了一些梦境。

  袁立明不写日记,但他显然有简单记录梦境习惯。我简略迅速地读了一遍,发现他的记录越来越混乱,显然他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

  前面他还会语言通顺地记下梦见的内容,大多是之前的一些和朋友同玩的日常,或者在打工时的场景。很明显可以看出这些是通过大脑加工过的幻想,和常人无异。

  在十几条内容之后,他的叙述中经常出现“村子”。他似乎开始频繁梦见自己在村子中的一片杂草丛里行走,草丛很高,他拨开草,见到了一座破旧的老屋,然后马上就醒了过来。

  这个场景出现了好几次,并且每次出现的时候,似乎都会更进一步。从最开始梦见远远看见老屋,到后面的梦中,他基本上都能够推开房门,走到里面去再清醒。

  袁立明显然想要回忆起这个梦境中的细节,他记录下了很多当时的感受,包括颜色、感受和他看到的细节。他的印象中,这个梦是灰沉沉的,有种湿润的水汽,房间里破败不堪,角落里堆着一些农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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