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点点头,现在的处境确实不好,如果没有马毛,或者是没有绿太阳,我们在这片草原上简直是无头苍蝇,这么大的地方,开挖掘机过来都找不到。
金毛今晚没有煮压缩饼干,我们就一人分了一块。我拿着压缩饼干嚼,觉得自己的嘴简直干得一吹气就可以喷出云雾状的饼干渣。
“有水吗。”
我问金毛,他把杯子给我,我喝了一口。
感觉好点了,我就开始提出我的一个想问了很久的问题,“老陈,我想问一下,”我说,“我们现在几乎已经确定地下工事里面是有一个不受控制的洞了,你们现在找到了,能把它封起来还是怎么样吗?”
这个我一直想问,在我看来走到这一步已经差不多了,如果是以研究为目的的话,再派些人进来难道不是更有把握?他们现在这种决绝的程度,想要的东西绝不是让人类科技迈进一大步。
我之前和他们不算熟悉,没好问出口,现在说了,觉得我这个问题也不是特别无聊,结果我问出来之后两个人都有些诧异地望着我,我第一反应是完了背后又有鬼,吓得人一机灵。
“我背后不会有什么东西吧,”我说,“你们别吓我。”
教授先反应过来摇摇头,“没有,”他说,“也不是为了把它封起来。”
“我之前说过,我们是为了得到我们每个人都迫切想要知道的'答案',”教授望着我,“如果进去能得到答案的话,我会进去。”
妈的,这人纯疯子啊,我想。
我甚至怀疑他们来之前就知道这个洞是扩大了的,这样人才能进去。而他们的目的就是寻找一扇能让他们通往那边的“门”,一个能较为安全稳定地进入的入口。
进入一个连接着诡异世界的洞,去用生命回答一个问题?他们找的不是为国争光的机会,而是一个极其个人主义的答案。
我真的无法理解,我每次聊到这里的时候都想问答案真的那么重要吗,但是我知道它确实特别重要。以己度人地想想,如果现在告诉我我爸妈还活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但凡能告诉我在哪,叫我滚钉板我也会去。
在这个间隙中我短暂地想了一下万一这俩人给我扔下了我要怎么办。但预设这样糟糕的结果还是不符合我这种乐观主义的思想的,所以我估计会比他们先跳。反正都是一个死,我要在死之前展现出我今生为数不多的勇气。
我在那里胡思乱想。不说话了,金毛望着我,突然说了一句。
“你知道我叫什么吗?”他没头没脑地说。
我叫金毛一直都是叫他“喂”,我知道他叫周子末,但是这个和现在有任何关系吗?
“你不会被附身了吧,”我说,“忘了自己叫什么?”
“不是,你都叫老陈老陈了,就不能叫我名字吗?”
他说。
我疑惑了一会,才意识到他们刚刚看着我是因为我叫了教授“老陈”。气氛有点尴尬但是我能把握住,“对不起。”我诚恳道歉。
“你和周差不多大,”教授说,“和他一样喊我吧。”
“我叫周子末,”金毛说,“很高兴认识你。”
他转模作样伸出手来和我重新握手,有点盛情难却的感觉。我和他握了握,这一刻林子里氛围很轻松,我突然意识到,他们好像真的接纳我了。
虽然说我一个人惯了怎么样都没关系,但在这次简单的握手之后,我觉得我不需要再问“你们离开草原后还会联系我吗”这样的问题了。
我感觉我们好像变成了朋友。
我的心情是不错的,反应过来之后有有点莫名其妙的不好意思。刚好嘴巴里还是很干,我想再喝一口水掩盖一下。
我摸了一下,没有摸到水杯。“水杯呢。”我望向周子末。
“刚给你了啊,”他说,“你刚不是喝了吗。”
我伸手再摸了一圈后面,什么都没有,就转头看了一眼。那一瞬间我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只是疑惑好像什么东西遮住了我的视线,等我看清了才直接尖叫着往后退去。
老陈一把抄住了我,把我往后拉,我满头冷汗,吓得心脏差点直接蹦出来。
我背后,贴着一个羊头人。
我真的可以说我这辈子的阴影估计就是有东西藏在我身后了。他们俩反应都特快,周子末直接就拿着火把往那个东西那里扔了过去。
火把刷的一下照亮了它的脸,掉在了落叶和草堆里。
说是贴,其实那个羊头人离我大概还有一米左右的距离,金毛扔了火把过去我才看清那其实是个石像。
石像是站立着的,大约一人高,很明显长着羊的脑袋,头向前倾。脑袋顶上有两只硕大的羊角。一看上去整体的感觉就是特别粗放,像是书里说的那种远古先民做的雕像。
老陈把我从地上拉起来,我躲在他背后不知道要不要过去看。那边周子末已经走上前去,又拿了一个火把,借着火光把石像从上到下扫了一边。
这个石像很奇怪。
它是一个羊站立着的形状,这种形状应该本来就不多见,乃至于第一次见到我就误以为它是长着人身体的羊,就像那些神话故事里的动物神仙一样。但在我仔细观察之后,发现它就是一头羊,一头用后腿站立着保持平衡的羊。
为什么在这个羊的雕塑会莫名其妙出现在我背后?更古怪的是,这种站立的羊在我为数不多的阅历里从未见过,这是什么奇怪的崇拜方式吗?
周子末在那里把羊看了又看,似乎没什么收获,对老陈摇了摇头。老陈也走过去,我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看他在羊头上摸索了几下。
“这个东西之前是在水里的。”他说。
我顺着他摸的地方看,那里确实有一些特别浅的花纹,应该是水流磨损许久,现在才看起来不清晰了。
这里哪里有水?难不成是之前他们说的,有狗鱼的那种野泡子?
周子末推了一下石像,石像完全一动不动,大概是挺重的。他们两个还围着石像绕来绕去,我几乎寸步不离地跟着老陈,完全是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他半蹲下来仔细观察,我也顺带着瞧多了几眼。
这头羊的体态真的给我一种特别不对劲的感觉,就是觉得很别扭,也说不出来是哪里别扭。我看不出什么名堂,只能不动声色地离它远点。
我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眼前,突然之间,我感觉到了什么轻轻地碰了一下我的后脚跟。
动作很轻,我当时本能地就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滚到我后脚跟的是那个周子末递给我的保温杯。
我立马跳回到了老陈那边,他用眼神询问我怎么了,我指那个杯子给他看。
他只扫了一眼,就明白了我的意思。“杯子,你刚刚放在哪了?”
“就放在我右手边。”我回答。
周子末也过来看,老陈弯腰把杯子捡了起来,看了看。
“这个地方在动,”他说,“地面在移动。”
周子末也点点头,虽然这件事很难以想象,但是我们之前发生的事情已经够夸张,所以这件事也变得没那么恐怖了。地面移动而已,在我们的冒险故事中都排不上前十。
还有很多事情我们完全想不通缘由,只是感觉这个石像似乎没有什么攻击性。他们讨论了一下,说现在一点线索都没有,最终只能把营地移远一点正常休息,顺带观察着它的动向。
天色仍然非常黑,很快就轮到我睡觉,我每天都累得像头死猪,把衣服一裹,倒在地上就睡着了。
我在来这里之前其实经常做梦,特别是如果没吃药的话,整晚光怪陆离的梦会让我的精神加倍疲惫。在草原上我一觉到天亮,倒是瞬间摆脱了一切药物带来的烦恼,大概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福祸相依吧。
这一次我照旧睡得很沉,最近几次睡眠其实时间都不长,但恢复精力的效果比我以前睡足十个小时都强。我也有些怀疑是不是因为这个地方在影响我们的状态?我看老陈和周子末也是精力充沛,或许这是靠近黑山的buf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