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读完了那个帖子,帖子里的主人公最后发现对方有女朋友,就只能遗憾离场,听起来倒是有点唏嘘的。我读完刚点退出,一下子99+的评论通知就把我吓了一跳。
我这次也是,完全没动脑子就点开了。就是手一滑这样,完全没想到后果。
【你喜欢倒立吧】
【你怎么没有开始倒立】
【我在看着你】
【我在窗户看着你】
【快点开始倒立】
【快点开始倒立】
【你怎么还没有倒立】
【我们都在等着你倒立】
【快点倒立】
【快点!想看你倒立】
【看窗外,我们也在倒立】
【你不喜欢倒立吗】
我起来,把被子搬到老陈床上,老陈睁开眼睛,坐起来看着我。
“我觉得我们还是一起睡比较好。”
我把手机给他看,手都有点抖。他拉着我的手,把手机抽出来放一边,拍拍身边的床铺。
我迅速地钻进了被子里。
当天晚上我抓着老陈睡了一晚,早上起来发现他的手臂搭在了我的腰上,我们贴得无比近。
老陈还没醒,但是我一动,他眼皮就有些颤动,像要睡醒了的样子。
我又躺了一会,等他醒过来。
他没睁开眼睛,反而紧了紧自己的手臂,把我捞近了一点。
“老陈、老陈,”我晃他,“你醒了你就睁开眼。”
“嗯?”
他睁开眼,没睡醒一样,又闭上。
“老陈!”我微微提高声调,“我想用手机,你帮我把昨天那东西删了。”
开玩笑,我才不敢看。
老陈睁开眼,我把手机递给他,他操纵了一下,皱着眉头,把搭在我身上的手拿开了。
“这个论坛注册方便吗,”他说,“是不是邀请码注册的。”
“对,”我说,没想到他还懂这个,“这个还挺麻烦的,普通人不能随便注册,我之前都等了很久才注册上。”
老陈把手机操纵了一下,还给我。我拿到手一看,他已经把那条帖子删了。
“等下我出去一趟。”
他说。
我回答好,您辛苦了,然后起来给他做早餐。做着做着的时候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等我想起来这件事,端着盘子出去的时候,我整个人都跟死了一样硬。
我把盛着炒粉的盘子在老陈面前的桌子上放下。
“老陈,”我说,“那个帖子其实不是我发的,是我的一个朋友,他没有账号,所以他拜托我帮忙发……”
老陈在喝咖啡,小资情调,“什么,”他微微皱了一下眉,“帖子?”
“你刚才删的,”我点明,“那个不是我,你懂吗,是我朋友发的。”
他看着我,点点头,继续喝咖啡了。
“你不会根本没看题目是什么吧。”我说。
“没有太看明白,”他如实道,“我…不是很跟得上现在的流行用语。”
我这辈子都没有这么感谢过网络流行用语,没了它我就可以真的去倒立了。
呸呸呸,这种话还是不说为好。
老陈吃完早餐就出去了,我呆在家里剪视频。
我心神不宁,工作效率很低,搞了半天都没剪满意,又不敢随便上网冲浪了,只能蔫着看电视。
电视不怎么好看,没有抓住我的注意力。中午我随便弄了点吃的,睡到了五点半,迷迷糊糊地起来,老陈还没回。
天黑了我就有点怕,想要联系老陈,半天都没想到合适的理由。这个时候突然想起这个家原来还有一个人,就发了条信息给周子末,问他最近干嘛去了。
没想到周子末回复得特别快,【打工】,他的消息一下就蹦了出来,还发了一张照片。
那张照片乱七八糟的,我就点开看了,发现竟然是一座烂尾楼的楼下,草都长八米高了。
难道又是有那种工作?
我还没问,那边他又发了一张照片。这次是仰拍的,能很清楚地看到烂尾楼的楼顶和淡蓝天空的一角。
【倒立就是在这栋楼上】
看见倒立这个词我差点把手机扔了,我应激了,这都是周子末的错。
我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发现周子末不是被传染了,他蛮正常的,因为我不觉得那些除了倒立没有一点才艺的尸体会对着镜头摆个耶咧着嘴拍照还发我。
我迅速发了句问他为什么要去找那栋楼,他回了我一句【领导的要求】,过了一会补了一句【你老公的要求】。
我发了个给他一拳的表情包,他过了一会打了个电话过来。
“你还想得起我吗,”他说,“和老陈的二人世界怎么样。”
平时我对他这样的玩笑没有一点反应的,在对于玩笑这方面我是那种比较冷酷的人。但是我现在觉得他好gay,这让我提起了警惕。
“什么二人世界,”我说,“没有二人世界,你查得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啊,”他说,“我在这里蹲了三个晚上了,什么都没看见,今天早点来。”
“你们要查的是什么,”他真的胆大包天,是不是这种人就是不怕死的啊,“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镜头晃了一下,周子末的声音突然小了,“靠,好像有人来了,你运气怎么这么好。”
这个时候逛烂尾楼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人,我还没挂掉电话,周子末就直接把手机扔进了口袋里。
我有点好奇他要干什么,想着万一出事了我这边还能帮他报个警,就直接听下去了。
那边话筒被衣服摩擦了几下,然后就是周子末说“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对面不是讲话的,是用喊的,一听就十分凶神恶煞,不像是正常人的语气。
我想起有些长文里提到烂尾楼里的种种危险,其中就有一个是有人可能在烂尾楼里处理一些违法的事情,就跟“倒立”这个都市传说里说的一样,杀人灭口什么的都有可能。
我有点紧张,又觉得周子末这个人不至于让我紧张。想想还是有点怕对方带了刀什么的,于是随时准备一听见惨叫就报警。
我屏息凝神,听到周子末模模糊糊地和对方说了几句话,周子末声音不大听不清,对方喊的很多都是方言,听上去人还挺多的,也听得不太清楚。
我听了半天,最终听到周子末语气很差地骂了一句“妈的,我说了我听不懂!就没一个会说普通话的??”
然后就是惨叫声,明显不是他的惨叫声。
我犹豫着,想着要不要报警。要等他真把人打死了就来不及了。
我听着残酷殴打拳拳到肉的声音长达半个小时,最后大概是没人站得起来了,周子末在那里不知道做了什么,说“你是要我把你的胃绞烂还是你直接点说?”
那边没有声音,那人不知道是不是被打傻了,就这都不说。我觉得周子末的手段有些过激,就赶紧在电话里拼命喊他别犯法。
我估计喊得挺大声的,他把手机掏出来了。
“你怎么还没挂,”他说,“剩下的少儿不宜了,先拜拜。”
“别!”我喊,“你别真把人弄出什么事来!法治社会你懂吗?”
那边沉默了一会,“我感觉你好像不是在开玩笑,”他说,“你是不是在开玩笑啊?”
他们这群人真的横行霸道无法无天惯了。他们背后的力量强得令人发指,并且无条件地支持着他们所有的行动。甚至老陈都是这股力量里的一员。
“你能不能别,”我说,“真的,这样真的不好。”
我还在用非常苍白的语言劝他停手,毕竟我是受过教育的,和金毛这种野蛮人不太一样。
那边周子末听了我说,好像就停下来了。
“就是他们这帮人,搞了那个倒立的事情来,”他在那边不知道踹了谁,传来一阵呻吟,“本来的话呢,大概是被目击了一次之后顺水推舟,想把人从这边吓走。”